“将军,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婢女此刻入屋,看着毫无气息的沈昭芸,下意识啊了一声,急忙去寻大夫。
大夫很快就来了,把脉过后摇摇头,“节哀顺变。”
沈父面色苍白,整个瘫坐在地上,脑瓜子嗡嗡响,什么都听不到。
婢女迅速看了他一眼,将一块布遮挡住沈昭芸。
“将军,保重身体,大小姐的身后事,还需要您来操持。”
她的语气哽咽,沈父听到后,眼睛红了,顿时老泪纵横。
“怎么会这样?都怪我,都怪我!我若是不让她来这岭南就好了!”
担心娶续弦会有后娘蹉跎女儿,自打发妻过世后,他便没有再娶,几乎将女儿带在身边,精心教养。
却还是没想到她那么执拗,如今竟还服毒自尽。
被白布遮挡的尸体,手指头微动,沈昭芸的眼角有一颗泪滑落,没入发丝,无人瞧见。
“将军,这是大小姐生前留下的书信吗?上面说了什么?可需要有什么让奴婢去做的。”
看到女儿了无气息,唇瓣乌青的时候,沈父就已经急得无法思索。
他手里捏着遗书,可却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去看。
听到婢女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中有东西,纸已经被他抓得皱巴巴的。
遗书上说了,她以为自己遗忘了小时候所犯下的罪,如今回顾自己所做的一切,她感觉到羞愧自责。
因为她的任性,导致了裴家和沈家两家结怨,辜负了沈父的疼爱和纪婉晴对她的恩情,如今唯有一死,才能赎罪。
不忍沈父,在这雨水绵绵的秋日,带着她的尸骨回乡,希望能够葬在这岭南,希望沈父成全。
今生她不能成为裴渊临的所爱,也希望沈父成全她,留在心爱之人所在的这片土地上。
“芸儿,你太傻了,你怎么能这么傻!天底下又不止一个男儿。”
沈父哭得十分悲戚,七尺男儿,此刻将书信按在自己的胸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平复过后,他还是决定听从女儿的遗言,为她操办后事,且将这件事告诉裴家。
“什么?沈昭芸服毒自尽了?”
彼时,王府中,裴家众人用膳结束,正准备各自离开洗漱休息,就听到沈家派人来报丧。
裴渊临语气诧异,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将军的长随,亲自来禀报的,应当不会有错,明日开始发丧吊唁......后日下葬。”
管家默默转达并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元舒和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是真的死还是假的,明日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生死是大事儿,依照沈父的人品,定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元舒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但裴渊临还是派了心腹前往一探。
确定沈家连夜布置灵堂,且给身为死者的沈昭芸穿上入殓的衣裳,他们也感觉此事的可信度很大。
一早,沈父就将沈昭芸的婢女喊到身边来。
“芸儿说,你伺候在她身边,尽心尽力,如今,按照她的遗言,你且自谋生路去吧。”
婢女千恩万谢,“谢谢将军!”
她拿了一些钱财背着包袱离开,裴家人是留意到她的,出城的时候,还试探了她一番,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确保没有尾巴后,这婢女换了一番打扮,大摇大摆又入城了。
并且趁着沈家宅院,防守不严谨的时候,混入了沈家的侍从之中。
沈昭芸还被放在榻上,暂时还没有入棺,没过一会儿,入殓的人来了。
“咦,大小姐这身子骨感觉还是软软的,该不会还活着吧?”
一侍从惊讶,死了小半天了,尸体应该发硬才对。
侍从们疑惑,但还是伸出手,探鼻息和摸脉象,见她没任何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别大惊小怪,大小姐服毒,说不定是体内有毒的缘故,快些将她入殓吧,谁知道这毒会不会影响他人。”
大夫是说过这毒不会对旁边的人造成伤害,但他们心里还是膈应......
尸体入殓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吊唁。
“将军,王爷来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才短短半天,沈父变得沧桑很多。
裴渊临带着全家前来吊唁,当然,除了裴元遇他们兄妹俩。
鉴于沈昭芸之前屡屡暗算,今日他们谨慎了许多,元舒他们穿着素衣,打扮得很朴素。
“沈叔叔,节哀。”
沈父扯了一下唇角,点点头。
裴渊临携元舒上前,夫妻俩给沈昭芸上了一炷香。
“我想送沈姑娘一程。”
元舒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金簪,显然是想要在棺材里放点陪葬之物。
古人都迷信,认为死后有这些东西傍身,来世会投得好人家。
沈父点点头,并没有反对。
见状,元舒来到棺材旁边,将东西交给下人,看着对方将东西摆放进去。
而她也趁机感应了一番,对方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血液也不再流动,体内还有毒,的确是死于中毒。
“这孩子怎么会想不开呢?”纪婉晴也不由得唏嘘。
“老沈,我对不住你,我是她的干娘,发现她的想法,却没早一点阻止。”
纪婉晴脸上满是心痛之色,沈昭芸是她的干女儿。
当初她劝过,还以为对方会想通,若知道她这般执拗,当初她就不顾沈昭芸的面子,直接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或许便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孩子自己选的路,咱们也防不住。”
沈父心里其实也是有些遗憾的,但他不敢也不能怪裴渊临。
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勉强,裴家祖训在先,与元舒恩爱,女儿动了情,只有遗憾收场。
更何况,自家女儿还做出了这等让他老脸无光的事情来。
“这一阵,芸儿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父后面询问了沈昭芸的心腹,知道了自家女儿做的事情不止自己当初看到的那件。
此刻,他一边因为失去女儿而心痛,一边因为她所做那些事情感到愤怒和失望。
他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竟养出这样的女儿。
“嫂子,怎么了?”裴诗诗看到元舒神色古怪,忍不住小声询问了一句。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元舒觉得沈昭芸死得突然,觉得她不像是那种为爱寻死觅活之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