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冥界的地界就压制了无双一大部分的实力，再加上连日的激战，新伤旧痛交织，哪怕是神仙来了也熬不住。
不过无双很有把握的蹲下身，跟闹着玩一样道：
“我问你个问题。你是想好死呢？还是想赖活？”
在这种时刻，望尘每说一个字都用尽全身力气， 她居然还能提这种奇怪的问题？
他很难怀疑她不是故意的。
若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离她远远的。
如若不走，就算今天能侥幸活着，保不齐哪天也会一命呜呼。
砰砰砰！
鬼新娘和怨灵齐齐围上来，如雨点般拍打在结界上。
无双拍了拍他的肩膀，含有威胁口吻的嗤笑道：“快选奥，结界撑不了多久的。”
遇见她就像嚼到了一块硬骨头，打碎了牙齿也得往肚子里咽。
无双问的煞有介事，望尘不敢轻易含糊其辞，难保她不会真这么做。
“还……有没有别的选项？”
“噗——”无双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个答案，暗道这人还挺挑。
不报仇难平昨日之恨，无双无情道：“没有了。”
望尘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我选……赖活。”
“好嘞！”得到答案，无双开心的应下，旋即将人夹在手臂里，用轻功飞了出去。
鬼新娘和怨灵沿着二人的方向也跟了过去。
“望尘，这些怨灵是有人操控的？”
望尘轻轻抬眼，点头应是，眼神中满是疲惫。
无双陷入了沉默，她有些疑惑，这些新娘和怨灵背后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伙人。
想了想，这个假设就被她轻易排除了。
一是因为新娘和怨灵根本就不同频。二是如果真能操控怨灵，冥婚那日为何不用这张牌？反而眼睁睁看着她把望尘带走。
但这些怨灵死了这么多年，又有谁能找到他们的共性，从而精准操控呢？
她有一种预感，找到这些怨灵背后的人，便会渐渐揭露当年痕开启的真相。
无双捏诀，片刻后烟雾腾地而起，不断弥漫，使周围都陷入了昏暗之下。
仿佛万物被面纱轻抚，掩盖了景物的真容。
无双闭上眼额头翎羽被一瞬点亮，睁开眼瞳孔被镀上一层星光。
那星光可以使她无碍的穿行于烟雾之中。
她先将望尘放在地上，自己则绕到了怨灵和鬼新娘的身后，不过片刻，又灵活的从中间穿插了回来。
她一会站在亡灵身前招招手，一会把腿放在前面尝试绊倒他，一会做了一个鬼脸。
宛若对牛弹琴，无论她做什么，亡灵都是无动于衷，只直愣愣的朝向望尘所在的方向。
无双了然一笑，事情同她所想一般。
远程操控，最免不了的便是通灵。
这么多亡灵，若是找他的那双‘眼睛’太过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将他的所有眼睛都蒙上。
没了眼睛，自然是用气味分辨了。
不过只分辨了望尘的气味，没分辨她的。
无双低身，附在望尘耳边轻声说：“你先坐这里一会，别害怕。放心，我自有盘算。”
话了，无双就跟过路的路人甲一般，扭头走了。
望尘不知她在打什么算盘，就算知道，也无力辩驳了。
他面颊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红，心口像是被人点了一把火，迅练蔓延至胸腔，最后在整个身体里肆虐。
这种感觉让他有一种快要死了的错觉。
他不禁感慨：如果真的要死了，最后一刻，见到的是那个小鬼，都比见这些亡灵来的值得。
哪怕那个小鬼是来气他的，也是值得的。
起码，她在他的世界中，是鲜活的。
望尘的视线有些模糊，却能精准的听见两侧传来的动静。
就在亡灵们即将碰到他的前一秒，望尘只觉腰间被一股大力向后一拉，然后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与此同时，鬼新娘与怨灵相撞，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气流，尘土飞扬。
即使看不见，望尘也能明确是谁。
无双的声音就落在他头顶，清清凉凉的。
“害怕了吗？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利用你这个诱饵，引他们以硬碰硬喽。”
只要控尸不停止，怨灵和鬼新娘身上的伤都会转移到控尸人身上。
反正他们看不见，只能依靠气味依稀分辨，那不如好好利用这一点。
望尘没应声，却在暗处唇角微微弯起。
先不论她修为如何，却是有几分机敏在身上的。
哪曾想，下一秒，无双从秘境中掏出一个小推车，将望尘塞了上去。
望尘：“……”
他此时无力反抗，就如同一只羔羊，任人宰割。
小推车内的空间狭小，无双调整角度，将他整个人蜷缩起来。
奈何他身形颀长，又不够柔软。无双摆弄一会就没了耐心，直接用蛮力往里一怼。
紧接着，好几处传来的‘嘎巴’‘嘎巴’的声响。
“咳咳咳咳。”望尘不知发生了什么，第一反应是，身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
周身萦绕的气息，呛红了眼睛。
“这......这是什么？”
无双不以为然：“这是我平时种菜施肥用的小推车。”
肥？
什么肥？
就算他不问，这令人作呕的味道也回答了这个问题。
望尘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你把我装在里面干什么？”
无双看向亡灵们不由一笑：“自然是陪他们玩捉迷藏了。”
说罢，无双就推着他开始了游戏。
她的小推车推到哪，亡灵们就跟到哪。
罢了，在最关键时间推望尘出去，等着看控尸人们自相残杀。
一来二去的，无双隔着烟雾都明显感受到了他们的迷茫。
“哈哈哈哈。”无双笑的眼泪都挂在了眼角，一口气捉弄了这么多人，她心里简直是痛快极了。
她笑的开怀，没有注意到推车里的望尘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果然，下一秒，望尘就俯下身子，干呕了一声。
阵阵浊气从他嘴里吐出来，给无双嫌弃的不行。
“咦，真可怜，吐的东西都这么没营养。”
她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反而推车冲的更快了。
望尘感受着车里的颠簸，还剩仅有的理智促使他睁开眼。
耳边风声骤响，只能证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从而卷走了周身的气流。
望尘再度睁眼时，瞳孔被霎时间染成赤红色，视线穿过层层的雾，落在了不远处一道汹涌而至的黑气上。
那黑气气势汹汹，犹如乌云密布，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在后面推车的无双不可能没有注意到，紧急来了一个刹车。
只听耳边风，无双便可轻易辨别，这黑气不足以害人。
于是她不带一丝丝犹豫，握着推把向上一提。
推车如同一个盾牌一般挡在无双跟前，望尘则出于惯性被扔了出去。
无双不由思忖着，她明明是有特意避开那些亡灵的，这里的地形她了如指掌，又怎会被发现？
反正这黑气挨上也不会致死，无双并没有一点救望尘的打算，只装作着急的喊道：“望尘小心！”
说完便捂着脑袋，回到推车后紧急避险。
砰！
黑气不知撞上了什么，将沙石都炸了起来，硝烟弥漫。
“咳咳咳。”无双抬手扬了扬面前的土，待到视线清晰时，对上的是望尘愠怒的脸。
推车身先士卒，率先被炸成了碎片，那销魂的味道弥漫在半空中。
“我的车……”无双的手无力的垂在地面上，心仿佛也跟着死了。
那小推车跟着她十年有余，没想到就眼睁睁的‘死’在了自己面前。
无双心如刀绞，小推车啊——是她害死了它啊——
然而，那个本应该挡刀的人，居然能在短时间内躲开攻击，并迅速移动到推车后。
望尘登时被无双气的病木回春了，咬牙道：“拿我当活靶子，拿我当挡箭牌，你就是这么保护我的？”
“啊......你这不是没事吗？都没那么虚弱了，果然人有些潜力是需要被挖掘的。”无双从伤心中短暂抽离出来，故作无辜的小模样，“刚刚那是情况紧急，我没反应过来。若是有下次，我二话不说就挡在你面前！”
下次......
有这么一次望尘都被气完了，再有下次，他怕不是被害死，而是先被气死了。
“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
“我是很厉害，可我也没说我什么厉害啊。”无双耸耸肩，补充道：“我兴许是吹牛比较厉害。我当时若不这么说，你第二天不就跑了吗？”
“哈......哈。”望尘怒极反笑，好、好、好，他之前居然信任她是个厉害角色，这荒唐的，足矣让他一生受教。
“现在……游戏结束了。”
望尘起身，拖着扭伤的腿，不再理会无双，步履蹒跚的走了，显得凄凉异常。
无双静静地看着那背影，待他离远后，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条红色布帛。
“唉，你不玩了，不是还有别人想玩吗？”
这条布帛是无双刚刚趁其不备，从望尘身上扯下来的。
既然是以气味寻人，那就让那两位控尸人寻个够。
无双含泪将小推车的‘尸体’和那布帛埋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