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秽偏头耸了耸肩,声音淡淡:“谁知道呢。”
“哎。”夏青溪突然伸手戳了戳余秽,有些好奇道:“你能看出来他是不是真的傻吗?”
余秽:“……”
他无奈的将夏青溪戳在他腰上的手给拿下来放到手心里攥好,边领着他往住处走边回答他问的问题:“我又不是神医,怎么就能一眼看出别人有没有傻或者是不是在装傻啊。”
“况且,就算是神医也不一定可以做到。”
“唉。”一旁的夏青溪有些蔫蔫的垂下眸子,失望的叹了口气。
余秽:“……”这突如其来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想了一会儿,他抿了抿唇,有些生疏的安慰道:“没关系,到时候再多试探试探就好了。”
“只要对方是装的,那总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夏青溪缓缓的点了点头,现如今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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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的要现在就去找苗巫?”余秽有点不解。
夏青溪点点头:“对。”
“为什么?”余秽偏头看向一旁悠悠闲闲往苗巫住处走的夏青溪。
闻言,夏青溪抬眸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一大堆信息?”
余秽不明所以的点头:“嗯。”
“那我们是不是有好多信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余秽再次点头:“对。”
夏青溪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向余秽走近:“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辨别一下啊?”
余秽懵懵的继续点头:“嗯……”
“所以啊,那我们现在就应该去找苗巫,然后验证验证我们知道的那些信息是不是假的啊,对不对?”夏青溪凑的更近了些,睁着漂亮的桃花眼问他:“嗯?”
“嗯嗯……”余秽现在已经不知道夏青溪在说什么了,注意力全集中在身前的那个人身上,只机械的继续点着头。
见到少年成功的应下了自己的提议,夏青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嗯——孺子可教也。
而一旁稀里糊涂就应下来的余秽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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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个话的功夫,他们就到了苗巫的小诊所。
“您还在忙呢?”走进屋内,夏青溪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那弯腰忙碌着的苗巫。
“唉对对。”看见来人,苗巫忙放下了手中的草药,擦了擦手笑着看向两人:“怎么了,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次夏青溪没回答,回答的反而是上次一直一言不发的余秽:“嗯。”
苗巫先很是意外的看了一眼余秽,微愣片刻,这才继续道:“什么事啊?”
“问问尤善。”余秽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尤善?”苗巫的神色显得有些诧异:“问他做什么?”
“有事问问。”余秽对苗巫也依旧是没什么好态度,话语简短,语气冷淡。
被恶声恶气对待的苗巫表现的有些无奈:“可是你都不说具体是什么事,我该说什么啊。”
余秽不管,无论苗巫怎么在那表现的有多么无奈,余秽就是不为所动。
其实余秽本不是这种在外人看来无理取闹的人,但莫名的,在面对苗巫的时候,他就是不想给他好脸色。
就这么双双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长的夏青溪感觉都跟过了一个世纪似的。
最终夏青溪似是终于忍受不了这漫长的对峙一般,他抬手将余秽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自己亲自去和苗巫沟通去了。
本来来的时候还说好了这次换余秽来问,结果谁知道竟会是这种问法。
先不说两位当事人,反正他是听的难受炸了,夏青溪表示急性子的人真的受不了这种。
于是他直接道:“我们之前在格南苗寨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有关小鱼的事,回来我们又查了查,发现这些事很有可能都是尤善做的。”停顿了一会儿,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但是我们又不确定查到的那些信息是不是对的,而且您不是苗巫吗,也是少有的不仅不对余秽感到厌恶,甚至还愿意在余秽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他的人。”
说着,夏青溪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边拍着余秽的肩膀一边感叹道:“您也知道的,余秽啊,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对你的态度不太好,但他内心其实是非常敬仰您的,这不,我们就打算再来叨扰叨扰您。”话音未落,夏青溪就已经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十分讨人喜欢。
从不知道自己不仅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还十分敬仰苗巫的余秽:“……”
一点都看不出余秽对自己有半点尊敬的苗巫:“……”
在场的三个人中恐怕只有一个夏青溪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可能还会觉得自己说的简直完美。
“呃…呵呵…呵…”苗巫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是吗,那挺好,那挺好……”边说还边点头。
看得出来他是有些哑言了。
而余秽呢,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尴尬是什么?
对余秽而言,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正了正神色,苗巫一脸认真的问道:“你们怀疑尤善做什么了?”
夏青溪紧皱着眉头,神色苦恼:“相信您也知道寨子里流传的那些对余秽不好的言论吧?”
“知道。”苗巫沉重的点了点头,似是有些羞愧:“我有想办法去解决的,但无奈一直没有什么效果。”
“不仅如此,说的多了大家还更反感了。”说到这,苗巫又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边叹气还边无奈的摇了摇头,似是自己真的尽力了一般。
闻言,夏青溪也趁着苗巫在陷入深深的“自责”时悄咪咪的撇了撇嘴。
比他还会演。
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后,夏青溪继续道:“我和余秽相处了这么些天,也没发现我有什么倒霉的事情发生啊,我看这就是谣言,所以我们弄清楚这个散播谣言的人到底是谁。”
“我们从余秽阿娅那看到的手札以及结合蛊女和我们说的,我们现在初步断定是尤善,但是具体是不是我们还无法判断,所以想来问问您。”夏青溪最后总结道。
其实上面说的这些不能说是假的,但也不能说是完全真的。
真真假假的,有时候稍稍调换一下顺序或是七句真三句假等等,这完全让人辨别不出来。
闻言,苗巫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眸道:“你们来找我,是不是因为我不仅是苗巫还是尤善的表哥?”
“嗯。”夏青溪挠了挠头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点点头。
见状,苗巫了然的点点头,接着大手一挥:“没事儿没事儿,能理解的。”
突然,他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的说道:“其实我和他并不是太熟,即使是亲戚,但因为理念不和等缘故,以前交流的也不多。”
接着,他又话锋一转:“但是吧,对于他的一些事我确实还是知道的。”
夏青溪对此表现的非常高兴,但对下面这个问题,他问的有些迟疑:“那个……听说他是因为得了癌症去世的,这是真的吗?”
苗巫点点头:“对。”
“啊——”夏青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而将话题引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上面:“那他为什么要去传余秽的谣言啊?”
“嗐。”说到这,苗巫又长叹一口,不禁惋惜道:“还不是为了想要苗巫这个位置吗。”
“什么意思??”夏青溪不解道。
与此同时,余秽也拧了拧眉,同样将视线放到难得的有些“语出惊人”的苗巫身上。
见两人那都有些讶异的表情,苗巫有些犹豫,嘴巴张张又合合,最后还是一拍大腿:“那我就告诉你们吧,其实这件事我本来是不打算也不想要告诉小鱼的,毕竟这件事对小鱼的打击也太大了。”
“但现在你们都已经自己查了,并且还知道了不少东西,甚至都已经怀疑到了尤善的身上。”他摇了摇头接着道:“那我也只能和你们说了。”
“嗯?”夏青溪的眉拧的更紧了些,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其实啊,上一任苗巫是小鱼的父亲,他还是被尤善给害死的!”苗巫的神情有些严肃与沉重。
“什么?!”两道惊讶的声音一齐传来,里面蕴含了满满的震惊。
夏青溪和余秽两人对视了一眼,与表现出来的不同,那一双双看似布满了震惊的眸子里实则隐藏了淡淡的笑意。
两个人在心里都互相给对方竖了一个大拇指,嗯,演的非常不错。
而苗巫还以为两人不知道呢,在那有些伤感的说道:“唉,不告诉小鱼这件事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
“要知道啊,本来小鱼因为那些流言蜚语的缘故就已经很被人诟病了,若是他再知道他的父亲还是个被寨子里的人看作是禁忌的话,那他肯定受不了啊。”
哈,夏青溪简直要被他的这番胡言乱语给逗笑了。
小鱼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反正别人都是知道的,反正别人施加于他的恶意都是不变的。
若是他知道这些明晃晃的恶意其实并非只来源于他自己,这说不定还能有些慰藉。
苗巫的这番言论啊,可笑至极。
一旁一直听着他们聊天的余秽也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呵,真是谢谢你啊。
夏青溪眉头紧锁道:“既然他是想要苗巫这个位置,那他为什么要散播对余秽不好的谣言啊?”
苗巫解释道:“苗族很信奉神灵啊什么的,所以流传出小鱼是厄运的集合体,是不祥的人这种说法,会让寨民们觉得他被神所抛弃了,他是神弃之子。这不仅会对他的家人有影响,还能使下一任苗巫顺理成章的继承位置,更不会被诟病。”
“所以啊,尤善才会想着传出这样的谣言来。”苗巫最后总结道。
“嗯……”夏青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心里暗自思忖道:果然苗巫有问题啊。
说话避重就轻扭曲事实,他应该是从他们之前的话中判断出他们现在还并不知道巫祈苗寨的苗巫是家族继承制,所以才这么的有持无恐忽悠他们。
啧。
在一旁听了半晌的余秽开口道:“你既然说尤善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那你知道尤善是怎么做到的吗?”
苗巫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这个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大家传的不是说他是因为被野兽追逐,之后不小心坠落悬崖了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是那么谨慎的一个人。”
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据小道消息啊,他是被尤善给逼下悬崖的,不然他为什么知道圣蛊不在前任苗巫的身上,这可是有明文规定要随身携带的。”
“但这可不保真哈。”苗巫又跟了一句。
夏青溪点点头,表示明白。
过了会儿,他有些坐立不安的捏着指尖,动作明显的苗巫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于是苗巫直接开口问道:“怎么了吗?”
夏青溪犹豫了下,一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的样子。
苗巫也看出来了,他直接道:“没事儿,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要是觉得我问的有些冒犯的话,您可以不回答哈。”夏青溪先给他打了个招呼:“就是…你是怎么当上苗巫的呢?据以前所说的,不应该是尤善吗,但是尤善死了啊,是有什么新的选人方式吗?”夏青溪问的内容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而且尤善又是怎么能当上苗巫的呢?”
“这个啊……”苗巫捋了捋他的那把山羊胡子,慢慢解释道:“我们寨子在很久以前实行的是家族继承制,但是到了后期,就变成了能者居上。”
“之前轮到尤善,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找到了生息蛊,生息蛊可是圣蛊,对我们的寨子极其重要,所以他这也算是对寨子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因而也有成为苗巫的资格。”
解释的话语稍稍停顿了一下。苗巫才接着道:“至于我啊,我应该算是大家推选出来的。”
在提及自己时苗巫就一句话简单的带过了,并没有多说的意思。
见状,夏青溪心中明了,也没有再询问的意思了,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眼中含着淡淡的思索。
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