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秽淡淡的看着她:“这重要吗。”
蛊女神色认真,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表现的这么沉稳:“这当然重要。”
“你现在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将关系到你的未来。”
“看在你帮我处理了苗巫的份上,我好心的给你一句忠告。”蛊女抬眸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某些时候,可以试着让你的情感走到理智的前面。”
语罢,蛊女就不再管他了,而是转身向站在不远处等着她们聊天的夏青溪走去,他可比余秽那家伙讨人喜欢多了。
反正她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听懂或是能不能做到那就是他的事了,人总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到最后还没对象就是他活该。
“来啦。”夏青溪看到蛊女往他这儿来,于是便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昂。”蛊女傲娇的点点头。
“怎么了,是想和我说什么吗?”夏青溪很耐心的问道。
经过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感觉蛊女就像是个有些别别扭扭的小妹妹,虽然脾气不是太好,但也无伤大雅。
“没什么啊,就是来和你道个别。”看着夏青溪眼尾漾出的笑意,她后又别别扭扭的跟了一句:“别自作多情啊,我就是今天有时间,正好想出来逛逛了。”
其实她就是有点舍不得夏青溪,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很多个正面情绪的第一次都是在夏青溪身上感受到的。
思及此,她忍不住撇了撇嘴,真是便宜那货了。
夏青溪没有反驳什么,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蛊女有些泛红的眼眶,想了一会儿,他柔声安慰道:
“我们都觉得分别是一件尤为悲伤的且痛苦的事情,但我曾偶然看到过这样一个观点。”
“他们说,分别其实是人间的第二大幸福的事情。”
“为什么?”蛊女很不理解:“分别怎么会是一件幸福的事?”这人世间的生离死别,哪一件不都是让人觉得万分痛苦的。
夏青溪轻笑一声,解释道:“因为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每一次分别之后的再次见面便是重逢,而重逢,又是这人世间第一大幸福的事情。”
“……哦。”蛊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观点是对的,但是夏青溪说的观点,听着却也很有道理。
弄不明白的事情蛊女索性就不去想了,反正该懂的时候自然会懂的,这还是夏青溪告诉她的。
于是她直接问他:“我们还会再次见面吗?”
“当然。”夏青溪脸上绽开一抹笑容:“我们当然会再次重逢。”
“会在很久很久以后吗?”蛊女抬眸紧紧望着他,眼神清澈。
“不会很久的。”夏青溪做出承诺。
“嗷。”蛊女点了点头:“我活不到很久很久以后的。”
顿了顿,蛊女接着说道:“既然你说了不会很久,那我可就真的信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不会很久’是多久,但我会努力活到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
夏青溪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他缓了缓,郑重的承诺道:“好。”
我们会在不久的将来再次重逢。
“嗯嗯。”蛊女难得露出一个有些乖巧的笑容来。
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可她此刻就仅仅只是一个面对分别有些难过的小女孩儿。
此时余秽也走过来了,打断了两人之间有些伤感的气氛,对着夏青溪说道:“我们该出发了。”
“好。”夏青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继而他又看向蛊女,对着她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那,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望着车辆渐渐远去,蛊女沉默的站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
难怪他会被恶犬给盯上啊。
飞蛾永远向往着火光,即使是会灰飞烟灭,那也在所不惜。
与此同时,车上的夏青溪和余秽也在望着停留在原地,被周围的参天古木映照的有些瘦弱的少女。
她的身影是孤寂的。
身旁的余秽见夏青溪望着蛊女逐渐缩小的身影有些出神,他不禁出声问道:“怎么了?”
夏青溪收回望向身后的目光:“我突然想到一句话。”
“什么?”
“真正的离别不是长亭古道,也不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而是在一个和往常一样的清晨,只是有的人留在昨天了。”
-
车上。
夏青溪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老师,李教授去那儿的话住哪?”阿勇叔家的新房里只有两间卧室,他还是打地铺的呢。
“啊,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我昨天联系你阿勇叔了,拜托他再帮忙找一处住所。”坐在前排的陈教授扭头向后望去,解释道。
“那找到了?”
“对,也是一栋两间房的小竹楼,而且离我们的住处也不远。”陈教授颔首。
“哎,对了。”陈教授好似也想到了什么:“你要不要去和徐然住?我看你俩不是老同学吗,而且六七月份的雨多,总打地铺也不好。”
一旁听着他们聊天的徐然也突然从前排冒出了一个脑袋,眼睛见亮晶晶的看向夏青溪,眼中盛满期待:“是啊是啊,总打地铺也不好啊。”
没等谈话中的主人公先说话,反倒是坐在主人公身旁的余秽先开口了,他的声音淡淡:“不了,我那里还有空房间,他去我那里住就好了。”语罢还强调了一下:“他自己住一个房间。”
自从他们开始谈话后夏青溪就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直到余秽感到有些“坐不住”了,选择主动出声帮他拒绝,随后,他才慢慢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道:“是的,我去他那儿住就好了。”
“正好你们也有任务要去完成,我在他那儿就好了,不用太担心我。”
在夏青溪还没有开口之前,徐然还想着再争取争取,但现在正主都已经说了,那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不过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原本亮晶晶的眸子此刻也有些黯然。
“哎,老师,我们什么时候结束这次调查啊。”李洛也加入了聊天。
“嗯……我看看啊。”陈教授拿出手机翻了翻日历:“我们大概这个月底结束吧。”
“那,也就只剩下二十来天的时间了啊。”夏青溪感叹道。
周雅安:“是啊,时间过的太快了,一转眼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众人感叹了会儿飞速流逝的时光,又讨论了会儿接下来需要做的工作。
但这个“众人”里却不包括夏青溪和余秽两人。
自他们开始谈论还剩下的待在这儿的时间,夏青溪就注意到余秽有些过于沉默了。
坐在窗边的少年侧着脸,眼神透过玻璃静静的望着窗外那些一闪而逝的风景,目光空洞没有定处,似是在想着什么,又或许是只是在单纯的发着呆。
从夏青溪这个角度望去,只能见到少年精致的侧颜,鼻梁挺拔,长睫微垂,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少年的面容上,给他笼上了一层莹莹的暖色光辉。
而夏青溪呢,就这么托着自己的下巴默默的望着他,不禁感叹到,无论看了多久,他还是会被少年的容貌惊艳到。
嗐,颜狗真是没救了。
“在想什么呢?”夏青溪拉了一把快要遁入另一个空间的少年。
听见呼唤的声音,余秽这才将视线慢慢的从窗外移至眼前这个含着笑的青年身上。
他颤了颤双睫,眼眸低垂,声音轻的好似要被车辆行驶时带起的风吹散:“我在想,我于你而言,会不会就像是这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纵使很喜欢,但也不会为它停留。”少年的话语难得的有些直白。
“怎么会呢。”夏青溪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我们不会因为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停留,是因为我们知道,即使不会再见到一模一样的风景,但也会有机会看到相似的。”
“但你不一样。”夏青溪认真的看向余秽,眼神里有着确信:“你是独一无二的,是无可替代的。所以,不会有人不为你停留。”
“嗯!”少年对着他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望向夏青溪的眼神里带着热忱与被认可的笑意,但被长睫遮掩的暗处,却藏着无法被他人窥见的偏执与势在必得。
看着少年笑得一脸灿烂的模样,夏青溪不禁暗自觉得有些好笑,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语气暗含调侃:“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余秽的声音轻快又活泼,笑容灿烂又热烈,完全不似刚才的那一副蔫蔫的小可怜样儿。
夏青溪给了他一张“入场券”。
见状,夏青溪不禁轻轻挑眉一笑。
你真的懂吗。
-
临近晌午,他们终于回到了巫祈苗寨。
在寨子外接应他们的依旧是阿勇叔。
“阿勇叔!”周雅安先一步跳下车子,热情的朝着阿勇叔打了个招呼:“最近还好吗?”
阿勇叔也是点点头,笑着回答她:“挺好的”接着又跟了一句:“你们呢,还好吗?”
阿勇叔是知道他们去格南苗寨的原因的。
“害。”周雅安撇了撇嘴:“就那样吧,还是巫祈苗寨好啊。”
周雅安虽然性格大大咧咧的,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人尽皆知的好。
“哈哈哈哈。”阿勇叔也跟着笑了起来:“没事儿,咱们寨子好玩的话就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吧。”
“嘿嘿。”周雅安没有回答,而是朝着他笑了笑。
自在格南苗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她就再也不敢轻易答应别人什么东西了,做不到的事可一定不能轻易的答应下来。
在阿勇叔转身与随后下车的几人聊天之后,周雅安不禁叹了口气,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而阿勇叔呢,与陈教授还有李教授他们聊的正好,余光突然瞥到了最后一个下车的余秽。
在与刚抬起眸的余秽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阿勇叔的笑容猛的一滞,身体也骤然一僵,连没说完的话也戛然而止。
真就应了之前余秽对夏青溪说的那句话:山下寨子里的人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怎么不动了啊?”身旁的夏青溪见余秽下了车后就不动了,神色也愈发的冷漠,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还伸手推了推他。
“没事。”见夏青溪同他说话了,他才慢慢的挪开看向阿勇叔的视线。
“我要先走了,你现在和我一起吗?”余秽发出邀请。
夏青溪有些不解:“先走?为什么?不从寨子里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余秽微微低了低头,神情有些晦涩:“不想看到那些糟心的眼神。”
“嗷。”夏青溪忽而想起了什么,点点头。
在格南苗寨呆的久了,差点都忘了巫祈苗寨中的人对少年都是怎样的一番态度了。
夏青溪歪了歪脑袋,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可是我不会做饭啊,现在还好饿,如果我跟你走的话,你会让我饿着吗?”
“不会。”余秽的视线落在眼前的青年身上,声音轻缓:“我会给你做饭吃的。”
“好。”夏青溪弯了弯眸子:“那我去和他们说一声。”
“好。”
等夏青溪过去和陈教授打招呼的时候,余秽的目光就紧紧的跟随着夏青溪,看着他们聊了起来,他也没有着急,就这么默默的站在原地等着青年回来。
在这途中,不知道夏青溪说了什么,陈教授还往他这看了一眼,就连对他有些畏惧的阿勇叔也往他这看了一眼,但神情却让人有些看不明白。
余秽:“……”
“好了。”夏青溪向他走过来:“那我们就先走吧。”
一路上,余秽还是有些忘不掉他们当时看向自己的那有些奇怪的目光,于是斟酌再三,他还是决定开口问当事人:“你当时和他们说什么了?他们看向我的眼神怎么有些怪怪的。”
夏青溪:“没说什么啊,就是我说我要和你先走了,再顺便聊了两句。”
“……哦。”少年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夏青溪不禁微微侧过脸来,轻笑出声。
太好玩了吧他。
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就说少年有些怕黑也怕孤独啊什么的,他就先去陪陪他,毕竟这也是少年亲口说的。
嗯,算不得什么说谎,顶多就是那么稍稍的艺术加工了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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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吃了个午饭后,夏青溪和余秽就坐在小院里的凉亭内休息。
夏青溪躺在竹椅上,脸上还盖了本书,乘着吹来的丝丝缕缕的微风,听着不远处清脆的蝉鸣声,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对了,你还剩下的行李怎么办?”身旁正在品着茶的余秽突然出声询问。
“嗯?”夏青溪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嗷,那个啊。”
“不急,等有空再下去拿就行了……”
听着青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模糊,余秽扭头看了一眼。
哦,原来是睡着了啊。
想着,余秽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打算也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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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夏青溪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的余秽已经不在了,自己的身上还盖着一件外套,看样子应该是余秽的,他的衣服都在行李箱里呢。
他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起身慢慢的伸了一个懒腰。
这一觉睡的还挺舒服的,就是椅子有那么一点硌人。
夏青溪低头看了一会儿竹椅,想着下次还是铺个垫子什么的吧。
揉了揉眼睛,他接着抬声喊了一句:“余秽,你在哪儿呢?”
“嗯?我在这儿呢,喊我有什么事吗?”阁楼的窗户里伸出了一个脑袋。
“没啊,就是醒来没看见你,想看看你在哪儿呢。”
“嗷。”余秽点点头。
看着那个阁楼的小窗口,夏青溪有些疑惑:“你去那儿做什么呢?”
“我在找阿娅留下的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