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雾山。
位于后山某处开阔的林间空地上,衣着破烂头发散乱宛如野人一般的少年,握紧手中的日轮刀,目光坚定的将面前一人多高的巨石从中一刀劈开。
当他真正回过神来时,天边的太阳都即将要落下了,逐渐昏暗下来的树林中,闻讯赶来的老者正缓缓朝着他走来。
望着眼前仍然面容恍惚的少年,鳞泷左近次最终伸出手,揉了揉他蓬乱的头发。
“你做得很好。炭治郎,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孩子......”
红色的天狗面具遮挡住了老人所有的情绪,他苍老的声音异常低沉。
“我本来并不想让你去参加‘最终选拔’的,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孩子死去了......”
日渐老去的培育师口中说着少年无法理解的话语,最终更是毫无顾忌的将浑身邋遢的他抱在了怀里。
“炭治郎,你一定要在‘最终选拔’之后活着回来,我和你的妹妹都会等着你......”
少年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众多复杂的情绪堆积在心头,他不由自主的点下了头。
“我会的,我会活着回来的。”
为了祢豆子,为了被安置在蝶屋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也为了同样陷入到沉睡中的叶樱小姐。
通过“最终选拔”,不过是他迈出的第一步。
将身心俱疲的弟子带回到栖身的木屋后,趁着他前去洗漱的工夫,鳞泷左近次独自来到了屋子最里间的卧室。
狭小的房间内连一扇窗户都没有,也没有点灯。
在屋内的榻榻米上,正并排躺着两名少女,神情平和的少女,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两年过去了,叶樱,你何时才会醒来......”
睡在里侧的祢豆子,经过两年的沉睡休整,她的身体状况逐渐趋近于正常,在近期更是有着醒来的征兆。
然而在她身旁同样陷入了沉睡的叶樱,身体状况却仍不理想。
自两年前同上弦之二那一战后,毫发无伤的富冈义勇带着叶樱回到了狭雾山,所有知情者都曾以为,浑身是血的叶樱最终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死去。
她伤得实在太重了。
难以想象,这样多的致命伤,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体早已鬼化,异于常人,她可能早在雪山上时就已经死去了。
叶樱全身上下遍布着众多无法愈合的伤口,大大小小,伤残程度不一。当富冈义勇将浑身是血的她带回来时,就连鳞泷左近次都不敢相信,这两个孩子居然能够在上弦之二手中活着回来。
叶樱身份尴尬,无法将她送往主公府又或是蝶屋求诊,在将她带回到狭雾山后,富冈义勇再次肉眼可见的彻底消沉了下来。
如果不是叶樱仍有一口气在,鳞泷左近次无法想象,他的这名弟子在遭到又一次的巨大打击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但即便是如此,因为叶樱的异常沉睡,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也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
没有人知道在两年前那场惨烈的战斗过后,叶樱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代价来换取富冈义勇安然无恙。
他自己都不甚清楚,也不想再提起。
“叶樱小姐......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呢。”
沐浴后浑身带着湿热水汽的炭治郎也坐在了师父的身旁,望着屋内两名少女的睡颜,神色担忧。
“说起来,富冈先生上一次离开后,也已经快有两个月没有回来了。”
将沉睡的叶樱安置在狭雾山后,不论手中的任务有多繁忙,那名如今像是化身冰山一样的“师兄”也总会在每个月里,都抽出几天的时间回到狭雾山来待上一两天。
身为鬼杀队的“柱”,除了平时队内派遣的任务,作为“柱”的几位高阶猎鬼人通常还负责着某一片地域的巡视任务。
于是在富冈先生每次回到狭雾山时,他的神情都会显得很是疲惫。
“这一次,义勇似乎是重新去到了京都。据说是叶樱的家人那边再次传来了消息。”
鳞泷左近次沉声解释了一番。
远在京都的叶家已经知晓了叶樱的状态,那位叶清管家甚至还亲自到访过。
在得知了消息后,叶家几乎每隔两月都会托人带来大量的药物,以供用在伤势仍未痊愈的叶樱身上。
经过了两年的医治,她身上那些骇人的伤势渐渐有所好转,至少不会像刚开始那样,几乎所有的伤口都血淋淋的翻卷着露在外面。
她的伤口正在缓慢的愈合着。
但谁也无法预测,她究竟何时才会真正醒来。
第二日一早,鳞泷左近次便取出一枚准备好的狐狸面具,郑重的交到即将出发前去参加最终选拔的炭治郎手上。
“这是‘消灾面具’。”
拿上师父准备好的日轮刀,带上简单的行囊,炭治郎终于踏上了前去藤袭山参加选拔的路。
临行前,渐渐跑向远方的他向着师父高声喊着:“鳞泷先生,代我向锖兔和真菰问好!”
在听到这两个名字时,素来冷静的老者也不由得呆愣了一瞬。
“炭治郎......你怎么会知道那些已故孩子的名字......”
少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无人能够回应。
主公府。
时值盛夏,端坐在屋内的产屋敷耀哉,其单薄的身躯上却还披着相对厚实的春装。
较之两年前,他额头上那些骇人的瘢痕似乎又严重了些,已经开始蔓延到了双眼处。
然而当他面对着屋内的猎鬼人时,神情却仍是温和平静的,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饱受病痛折磨的病人。
“是么,真正的掌权者太久没有出现,确实会带来诸多麻烦。”
从京都叶家带回来的口信,那位叶宅的管家近来面对的问题正日益加剧。
不仅需要应对从上海本家传来的消息,还需要在京都的众多高层官员和商人之间斡旋。
作为一名管家,她的话语渐渐开始不再被一些大人物放在眼中了。
再这样下去,叶家在霓虹的生意必然会受到打击,如此一来,叶樱的事情也将瞒不住,必然会传回上海本家去。
只能捕捉到模糊色彩的双眼略显吃力的挪动到了前方的人身上,产屋敷耀哉“注视”着他,轻声问道:“义勇,接下来你准备要回去狭雾山了么。”
黑发青年跪坐在屋内,面无表情的略低着头:“是的,主公大人。”
一直安静坐在耀哉身后的天音略微转头,示意身后的孩子递上一个包裹。
“这是特意准备的红豆馅饼,请一同带回去吧。”
青年面色如常的接过了包裹,低下头去再次行礼。
“是。那么,主公大人,天音大人,恕我失礼,先行离去了。”
在青年离开后,仍端坐在原地的耀哉忽而转头望向了屋外的庭院。
“天音,还记得么,也是这样炎热的盛夏,在这里,我们第一次见到了叶樱。”
他身后温婉的白发女子轻点了点头。
“两年过去了,不知下一次再邀请那位小姐前来品茶,还需要等待多久。”
庭院内,刺眼的阳光毫不吝啬的洒落在铺满小石子的路面上,耳畔隐约听到阵阵蝉鸣,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