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此刻心里藏着一股火,为叶寒溪抱不平的火。
不管那晚发生任何事,叶寒溪都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又懂什么。
宋氏将所有的怒气撒在她身上,她又何其无辜?
或许至死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不受母亲待见。
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她又能向谁,还能向谁诉说?
但叶寒溪已不在,再多的委屈,自己也无法替她去说……
叶溪冷漠起身一言不发走进里屋,独留屋内二人面面相觑。
夜,很沉静。
叶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外间守夜的烟霞起初还会问两句,没多久均匀的呼吸声渐渐传进来。
没心没肺没烦恼,日子过得轻松可真好。
很难想象,若自己没有穿越到叶寒溪的身上,叶寒溪又该如何突破魏国公府的局面?
烟霞说叶寒溪以前总是不争不抢,任人拿捏。
说好听点是平静随和,说难听就是怕,因为在家里,母亲从不会向着她。
因为长姐优秀,所以母亲会向着她,让她产生自卑,甚至不敢反抗和害怕的心理。
一切皆是命。
什么狗屁的命!
“咚咚——”
窗户突然被敲响。
她一愣,错愕的盯着窗户上倒映出来的高大身影,心猛得一颤。
麻溜从床上爬起来,踮起脚尖走到窗边,小心翼翼拉开半扇窗户。
一张熟悉的脸跃然眼前。
“你怎么又来了?”
拼命压低声音,生怕吵醒院子里其他下人。
孟怀潇依旧穿着一身黑衣,目光紧紧凝视着她,像极浓稠的浆糊一样,稠得化不开。
“干嘛这么看我?”
廊下的灯已熄,但月光却极好,借着月光,也能瞧清彼此脸上的神情。
“睡不着?”
孟怀潇也压低声音问。
“嗯。”
她点头,没打算隐瞒,长叹一声。
“有点心事想不明白,所以睡不着。”
“今晚月色不错,想不想去散散心?”
“现在?”叶溪诧异。“怎么出去啊?”
“只要你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
天天被憋在屋子里,确实很无聊,郁闷时,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出去走走,一直窝着,只会走进死胡同。
她毫不犹豫点头。
“好啊,走就走。”
说完,双手撑在窗台上正准备爬时,身体突然一轻一个旋转,人已经被抱到窗外。
她这个身体是年轻,单薄,但也没这么轻吧,怎么像拎小鸡一样。
不过虽这么想,但还是忍不住捏了捏孟怀潇健硕的胳膊。
嗯,手感不错,不愧是习武之人。
“你就穿这样,不打算换身衣裳?”
孟怀潇上下打量她,诧异的问。
她这才反应过来,身上穿着一件柔软的紫色交领长衫,下面配同色裤子,这本是她睡觉时的衣裳,可出都出来了,再爬进去,多少有点麻烦,况且,马上就六月,天气逐渐暖和,穿这也不会冷。
“反正大晚上也没谁看见,换太麻烦了,就这样,我们怎么走?”
孟怀潇无奈摇头,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风,给她披上。
“就算今晚温度适宜,穿得太少容易着风。”
“哦。”
叶溪很受用,开心的看着他摆弄披风,实在忍不住,倾身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孟怀潇一愣,脸颊瞬间一热。
叶溪皱眉吐槽:“你这人皮面具到底什么做的?怎么触感跟皮这么像?”
孟怀潇:“……”
不提人皮面具还好,提了就觉得有点亏,虽亲的是他,但又好像不是他。
系好披风,又将人拦腰搂住,小声提醒:“抓紧了,掉下去我可不管。”
话音刚落便轻点脚尖。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如被剪断线的氢气球,轻飘飘的往天空飞,耳边是呼呼的疾风,就像坐在电瓶车后坐上听风的声音,很奇怪,但身体却很轻盈,甚至有点激动。
一起一落,一起再一落,大概两三次起落,他们就已经跃到叶府外。
蛟云一直在墙边等候,见到主人出来,很乖巧的走进来,并友好的伸出头,示意她抚摸。
孟怀潇又将她扶上马,自己再一跃而上,拉紧缰绳,蛟云便如离弦的箭飞奔而出。
骑马就和飙车一样,肾上腺素会飙升,从而分泌多巴胺,带来快感。
她现在就是这种感情,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被满心的欢愉替代。
不知前路在何方,也不用想要去向何处,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畅快……
孟怀潇手里缰绳未拉,蛟云就不停的跑,也不知跑了多久。
眼前出现一片开阔地,前面是一汪静谧的湖泊,孟怀潇才拉紧缰绳,蛟云吃痛的嘶鸣两声,才停下步伐。
“这里是?”她诧异的问。
“偶然发现的一个地方,因在林间深处,所以很少有人过来,但景色不错,是个赏月的好地方。”
孟怀潇翻身下马,又很自然的将她抱下来,脚落在地上才发觉腿有点麻,忍不住吃痛倒吸一口气。
“许久未骑马,所以腿有点疼。”
孟怀潇微微一笑,很利落的将她抱起,大步往湖边走,直到很靠近湖边才停下,将她放在一块长得十分茂盛草地上。
草尖有点扎屁股,她情不自禁扭了扭,紧紧抓着他衣裳。
孟怀潇身体一紧,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她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松开口,又下意识扯了扯披风。
怎么忘了,孟怀潇今年二十五,可是个实打实的小伙子,怎么能在他怀里乱拱?
不过古代男子十几岁就成亲,到他这个年纪还未娶妻的,倒也少见。
“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孟怀潇在她旁边坐下,目光望着平静的湖面上倒映下来的月光,如一个面银盘,又大又圆。
“你既已开口,就表明这个问题已困扰你许久,问吧。”
这倒是事实。
叶溪思考了会才说:“寻常人家的男子在你这个年纪早已娶妻生子,我知你是因为待在军营,所以才被耽误,可为何你回京之后,圣上和韩妃娘娘都未给你张罗?难道他们都不急吗?”
“我虽贵为皇子却无权无势,比不得大皇子和二皇子,满朝文物即便想嫁女儿,也不会选我。再者,御城司指挥使的身份不便他人知道,若成亲,这事肯定瞒不住身边人。况且御城司指挥使这个位置特殊,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圣上忌惮,更不希望我娶世家女。”
“因为他怕你培植势力,功高盖主?”
这也是孙皇后欲将孙华霜嫁给他,却没有下文的原因?
可孙皇后为什么要去笼络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难道,孙皇后已经知晓孟怀潇就是御城司指挥使?!
叶溪心不禁一惊,正欲开口,却恍然想到,这事她都想明白,难道孟怀潇想不到?
无奈叹息,又想到自己也是尚书之女,是不是也入不了圣上的眼?
突然有点心疼他,明明是皇子,却有很多事做不了。
“那以后呢?”她又问。“总不能为当指挥使,一辈子不成亲吧。”
孟怀潇突然来了兴趣,挑眉望着她,嘴角噙笑。
“怎么?你通了?”
“什么想通了?”
“想通了愿意再嫁人?”
脸蓦得一热。
她不好意思的别过头。
“胡说什么,我就随口问问。就是觉得这个指挥使权利虽大,但桎梏颇多。不仅受人嫉妒,更受圣上忌惮,还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怎么想都不划算。”
身体突然一紧,她又整个被抱起来,一个转身便坐在孟怀潇结实的大腿上。
她吓得不敢动,震惊的瞪着他,下意识抗拒扭动。
“你干嘛?”
“这草坐着不舒服,别动!”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压抑,眼神也变得深邃,如眼前静谧如墨的湖水。
她的心一抖,立即坐直,不敢乱动一分。
越来越重的呼吸,泄露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你快放我下来,这样不合适!”
乖乖,大晚上,她怎么能坐在男人腿上。
孟怀潇深呼吸,努力压下不断翻涌的杂念,过去好一会才微微一笑。
“放心,我又不吃人。”
“可,我害怕。”
孟怀潇失笑:“我虽是武将,又从小长大军营,但可没少读圣贤书,懂什么规矩该守,什么礼不可逾越!”
话是这么说,她是怕自己忍不住。
此时的孟怀潇已将人皮面具扯下,再加上月光的照耀,整个人好看极了。
靠得这么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很让人放松。
再说,她是一个现代灵魂,谈恋爱,情到深处,做些情侣之间亲密的事,本就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唇怎么那么好看?
还有这鼻子,怎么这么挺!
眉毛又浓又黑,眼睛也看,里面盛满月光,更能倒映出她的影子。
她情不自禁凑近,忍不住轻嘬一口。
“你……”
孟怀潇一愣,刚被压下的纷乱情绪,又死灰复燃。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无奈道:“小溪,别这样。”
“可我现在就想亲你嘛。”
她情不自禁捏紧嗓子,软声说。
胳膊还情不自禁勾住他脖子,笑眯眯道:“美景,月光,还有喜欢人的在身边,怎么能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