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砰砰砰！”
深夜，林府。
剧烈的敲门声传遍了大半个街道，林海愁和周昕在睡梦中被叫醒，不知为何，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慌得很。
“出什么事了？”
他起身，让人将门外的敲门者放进来。
这才发现居然是个穿着内侍服的太监，而那张脸，分明就是在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
看见对方的瞬间，林海愁与周昕两人的表情都难看了下来。
“向总管！？”
林海愁更是走了上去，疑惑道：“深夜来访，不知…”
说话间，林海愁还在想，作为太监总管的向苏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宫中出了事，而现在最可能会出现的事情就是…
“林大人…”
向苏整张脸看着都有些慌乱，又带着悲悯，声音带着沙哑，“皇后娘娘…”
林海愁与周昕夫妻俩，心中咯噔一声！
就听见向苏说道：“薨了！”
嗡——
一瞬间，林海愁和周昕夫妇两人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瞬间连话语都听不清楚了，震惊的看着向苏。
好半晌，林家长子林笔落才 率先反应过来，他面色瞬间扭曲起来，一把抓住向苏的衣领将人扯起来， 恼怒的开口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安言怎么了？！”
向苏被人扯住了衣领，却没有恼怒，反而是表情怜悯的再次说道：“林、林小大人！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薨了！”
“噗！”
直到此时，林海愁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老爷！”
周昕尖叫一声，连忙扶住了人：“老爷！”
“爹！”
……
皇后在凤宫薨了的消息，一转眼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对于这个消息，几乎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毕竟皇后娘娘在秋猎中受伤，又因为治疗不及时重伤不治命悬一线的消息，已经是京城公认的了。
事实上，皇后娘娘能够挺到今日，都是让人震惊的事了。
大约唯一不能接受这件事的，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和外家了吧。
无数世家和豪爵，纷纷前往皇宫。
林海愁虽然吐了一口血，却还是颤巍巍的搀扶着儿子的手，带着妻儿一起来到了皇宫中。
皇后薨逝，可他们依然见不到思念至极的女儿。
“林大人，林夫人，林小大人。”
带他们过来的内侍官面容伤心，却始终挡在他们的面前，“陛下说了，皇后娘娘走的很痛苦，未免三位见到皇后娘娘遗容晕厥过去，还是就这么远远地看吧…”
远远地能怎么看？
女子的身影就躺在不远处，周围烟尘缭绕，让人看不真切。
就算是至亲，在皇权下，也只能隔着远距离远远看上一眼，甚至连走到面前去看一眼遗容，都无法做到。
周昕已经忍了很久。
自从知道女儿受伤之后到现在，已经忍耐了许久了。
可现在女儿都去了，却连一脸遗容都不让他看…
哪怕是她，此时也有些浑身发抖！
“让我…”
她先是轻声的说着，后来加大了声音，颤抖着几乎要喊出来：“让我过去！”
“我要看看她，我想看看她…”
一旁的内侍眼看着周昕一副快要厥过去的样子，又想到陛下的命令，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岳母。”
男子的声音轻飘飘的从外面传过来，原本还在想办法想要过去看女儿的周昕动作一顿。
看见来人的瞬间，周昕直接就跪下了，“陛下！”
皇帝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没走近，里头已经哗啦啦跪了一票人，林海愁更是面色苍白摇摇欲坠，显然离去见女儿也不远了，“老臣参见陛下！”
“林大人！”
郑乾元几个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搀起跪在面前的林海愁，两人面对面，林海愁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只见面前的少年帝王，同样面色悲痛，脸色苍白，神情是掩饰不住的绝望和失落，“朕…我是真的担心，两位的身体会撑不住，若是真的要见…”
“就让兄长去吧！”
“毕竟兄长年轻些，打击不会太大…”
随着帝王的声音，在场的官员世家的妇人们都低下了头。
心中却再一次感慨：林家可真是盛宠不衰啊！
要知道，这天下能让一个皇帝喊一声兄长的，只有先皇的子嗣，如今的献王了！
而林家这位小林大人，却能够凭着皇后的关系，同样被喊上一句兄长大人，便能看出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了。
只是…
有几人在背地里默默对了视线。
就算皇后娘娘再受宠，现在也已薨了，活人虽然争不过死人，可活人好歹活着！
他们在宫中的娘娘们，可要努力努力了…
小林大人闻言，也不拒绝。
他深知皇帝的话，他们是不可能更改的，如果继续纠缠下去，很有可能连他去看妹妹遗容都这项圣恩可能都没了…
真是可悲啊！
明明是自己的亲妹妹，想看一眼遗容，却还需要当今陛下的…圣恩！
“臣多谢陛下！”
所以在母亲再说出其他话语之前，小林大人就连忙领了恩，赶紧上前。
他身后，周昕抖着唇想说些什么，却又憋了回去，最终闭上了眼睛叹气。，
她明白儿子的想法，可…
小林大人与皇后一母同胞，小时候也过过亲亲热热的兄妹时光，可大环境下，男女七岁不同席， 就算是亲兄妹，在七岁之后也会被迫分隔。
过了这么多年，林安言又嫁给陛下进了皇宫这么多年…
他就算是做哥哥的，对于妹妹又有多少了解？
等到小林大人看见那张面容有些微微扭曲、确确实实是记忆中妹妹的脸时，脸色就苍白了起来。
“小妹…”
他忍不住喃喃道，下一瞬他就被人带离了妹妹身边，看着疑惑看过来的父亲和母亲，小林大人脸色苍白的说道：“小妹她…”
他想到那张苍白青灰的脸，上面的表情让他这个只是看着的人都觉得小妹临死之前应该是很痛苦…
“太辛苦了…”
最后他说道。
有他这么一句话，上面躺着的人也就只能是林安言了。
周昕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气。
她刚刚想说的就是这个，可现在儿子已经看了遗容，也确定了躺在那边的确实是林安言…
她要是再说什么，可就不礼貌了。
最终， 她只能呜呜的跪下去，那一瞬间就连脸色都苍白了几分，甚至隐隐的瞬间生了几根白发！
白发人送黑发人，总不会太轻松，没有直接撅过去已经是她硬撑着了！
……
毕竟是一国之母。
虽然是病逝，但林安言的葬礼依然是以皇后的规格下葬的，甚至直接下葬在皇帝给自己挖建的陵墓边上，可谓是给足了林安言和林家面子。
不过…
这也就是大众所听见所看见的了。
谁都不知道那个充当林安言的尸体，在半道上的时候便已经被扔进了乱葬岗。
毕竟郑乾元的正缘是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还等着日后跟白月光一起合葬。
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将位置让出来，给一个根本不喜欢的林安言？
甚至这林安言都不是本人的尸体，自然归宿就是乱葬岗了。
但是这种事儿吧，除了皇帝本人之外，自然是无人知晓。
就连当时做事的人，都被郑乾元直接灭口了。
他向来奉行灭口之道。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他的秘密，比如现在，他就能好好想想该用什么方法把他的白月光…
提一提位份了！
没错，孙歆已经被郑乾元接进了宫中。
他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否则等作为皇后的林安言一死，他想要把白月光接进宫里，就得等上好几年。
毕竟他是个爱妻人设，虽说作为皇帝的也不可能给皇后守孝，可按照他对外的表现来看也不可能皇后一死就直接安排选秀…
在皇后死之前将人接进来，再借着皇后的死找一个人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这里一步棋才是最正确的。
“陛下…”
孙歆眼角还带着几滴泪，在听说皇帝来了她宫中后，更是恼怒不已的竖起了眉头，“请你把我送回去！”
“我是献王的王妃！”
“您这是想要做什么！快放我回去！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她冷淡的对郑乾元开了口，眼神之中的嫌弃和愤怒，哪怕是隔得老远，郑乾元都能看得出来。
郑乾元心中有些愤怒。
可这个愤怒并不是给孙歆的，而是给孙歆的前夫，也就是他的好大哥的！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娶了他爱的女人，他们两人少年艾慕，成为夫妻是肯定的…
都是因为他那个好大哥！
此时的郑乾元，一点都没想到自己之所以没娶到白月光，明明是因为他想要更大的权利，选择了别的女人，而自家大哥则不爱江山爱美人，才会娶了自己的表妹孙歆。
只可惜，这位表妹早就已经和他那位来自民间的二弟有了感情，这几年的婚姻中 ，爱江山不爱美人的献王过得很是美满，却在二弟上位后被迫圈禁。
可谓是实惨了。
“芹芹，你现在已经不是献王妃了，你是我郑乾元的妃子，是我的！”
郑乾元看着满眼厌恶的孙歆，心里面已经把前贵妃和献王骂了个半死，甚至连先皇都怨上了。
如果不是先皇只恢复了他的身份，口口声声说要补偿他却连个助力都不给他找，只想把他当成逍遥皇子来养…
他也不需要因为寻找助力，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要让出去！
这一切…
都是先皇的错！
都是贵妃的错！
反正千错万错，都不会是他郑乾元的错。
“你已经不是孙歆了，你是我的妃子，孙家嫡次女孙芹！”
皇帝在这个时代里面，就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存在。
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有皇权撑腰，所以哪怕他想要圈禁皇兄 ，也只要找一个借口，更是可以随意让孙歆假死，再找个身份塞进宫来…
只要他想。
郑乾元再一次说道：“你是孙芹，属于我的孙芹。”
“朕不希望，再在你口中听见任何献王妃，孙歆的词，你懂意思吗？芹芹？”
孙歆深吸一口气。
她死死地盯着面前一脸恼怒的郑乾元，心中也明白继续和他争执下去，只可能是自己或孙家倒霉。
就像郑乾元说的那样，她原本的身份已经死了，光明正大的，连葬礼都有。
现在活下来的，只有孙家嫡次女，孙芹。
孙歆闭了闭眼，再睁眼后， 她便是孙芹了。
“是，陛下…”
她妥协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妥协，郑乾元也不满意。
他要的不是一个喊他陛下的孙芹，而是当初那个会和他一起谈天说地，不分身份，能用知识交流的才女，而不是后宫中只会喊陛下，只想要他宠幸，千篇一律的妃子。
“芹芹，你不要喊我陛下。”
“当初我们相识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的字？当初怎么喊我的，你现在依然可以这么喊我。”
郑乾元仰着头，居高临下的，如同施恩一般的说道：“这是朕，给你的特权。”
孙芹站在不远处，双手被宽大的袖摆遮挡着，在秀白之下是紧紧捏起的双手。
然而帝王的注视依然在此，他盯着她，等待着他想要的答案。
孙芹逼着自己停下来，原本冲天的怒火硬生生被压了下去，憋的她胸口发疼。
然而她却还要在帝王的注视之下，硬生生扯出一张雨当初无恙的笑脸，她最终乖乖喊道：“彦辰！”
郑乾元听见了想听的，脸上隐隐带着的怒气这才消了下去，满意的点了点头，“芹芹，以后见到我不需要行礼，也不用自称臣妾，你我之间不需要那些虚礼。”
他表现的十分大方的样子，站在女子的面前诉说着他们的未来。
他说他不会让孙芹只当他的妃子，他会让她走到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位置，他要让她和自己一起共享江山！
他说的很好，听说的很兴奋。
却没有看见站在他身边，被他被迫改名的孙芹，此时眼底隐隐升起的光…
……
而林安言…
还在赶来的路上。
然后行至半路，她听说了自己薨了的消息。
被她抱在手中的女儿郑芙，疑惑的抬头，“娘…你不是还在吗？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死了？”
皇后娘娘。
似乎是母亲的名字。
在小姑娘并不多的记忆里，她记得似乎有很多人都以这个称呼来称呼她的母亲…
而女儿，父皇也会喊上几声梓潼什么的，但她记不清了，但皇后娘娘肯定记得！
所以…
为什么要说她娘死了。
“你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小姑娘疑惑的连肉粥都喝不下去了，被林安言一把按进了碗里，“没事，吃你的。”
“哦…”
小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说娘亲死了，但娘亲让她吃， 她就吃！
作为皇帝跟皇后唯一的嫡女，郑芙在宫中也十分受宠，美食御膳这种东西她吃了无数。
哪怕三岁能吃的东西不多，可为了让她这个小主子吃下去，御膳房也是想了不少方法。
最近这段时间流落民间，她跟着娘亲一起吃到的苦也挺多，以至于这一碗肉粥都觉得十分香甜！
眼见着小姑娘低头吃东西去了，林安言这才捏了捏手掌。
之前吃下去的那颗丹药，让她的身体很是轻快，更是随着时间的发展让她的力气越来越大。
之前还是成年男子的力气，现在却已经逐渐发展成了天生神力…
有点不对。
每一个世界都是有限制的，就像科技册的世界里绝对不会出现灵气或玄幻点一样。
在这种普通的古代世界，又怎么可能能够拥有这么超出平常的力气呢？
“小七，你是不是给我的剧情线不太对？”
“这颗丹药居然能让我逐渐发展成天生神力，这世界不会还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吧？”
鉴于系统偶尔的不靠谱，她觉得自己得问问。
偷了自家小金库后觉得自己很穷，于是在远程打零工的系统，立马跳出来：【没有啦，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古代世界。】
【只不过这个小世界融合的小说里面，在很多年后有一个天生神力的男主，所以你才可能拥有了天生神力吧。】
【和世界观不影响，最多就是力气大一点。】
【秀姐，我这边还在兼职带新人，你有事儿的话再喊我哈！哎呀说话的功夫，新人快挂了…我先溜了！】
它只是想要打个零工。
可不想为了这个零工还要花费自己的积分啊！！
小七来的快，跑的也快。
林安言一听见这个世界的世界线没问题，立马松了口气。
毕竟她不是第一次遇到好好的古代世界，突然间变成了玄幻世界或者修仙世界了。
防范于未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都不是什么坏事！
这世界还是有点太复杂了，赶紧把皇帝搞定了，好好当咸鱼吧！
林安言这么想着，便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终于在一个月后赶到了京城。
没办法。
这可是古代，不像现在这么方便，她又带着个娃，一个月能够回到京城已经是极速了。
但回京城归回京城，皇宫之中的皇后已经在大众面前社会化死亡， 她现在回宫没啥好处。
主要是得找个地方放娃。
林安言先去了城郊，林家的别院。
当天，林安言的兄长林笔落就悄悄坐着马车来了，回去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带走了郑芙。
“小妹，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吗？”
林笔落在看见小妹时满眼都是震惊，毕竟当初他可是亲眼见到了小妹的尸体的。
可现在活生生的小妹带着外甥女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神态、那些只有兄妹之间才知道的事…
还有见到他就扑过来，满眼开心的外甥女…
这一切的一切都由不得他不信！
小林大人恼怒于当今皇帝的过河拆桥，又恨自己年纪轻轻便老眼昏花，连自己妹妹的尸体都看不清楚…
可他也知道，以他们一个世家的力量想要抗衡皇权是不可能的事。
好在小妹和外甥女都没事，至于其他的他们可以徐徐图之…
“我还有点事要做。”
林安言轻轻摇头，她准备今晚就去嘎了那渣男。
不过这种事就不用告诉自家兄长了。
到时候给他个惊喜！
“那我先带阿芙回去。”
虽然很好奇小妹口中的事究竟是什么，可小林大人因为之前没有认出自家妹妹而觉得心虚，此时根本不敢乱问。
只能顺着妹妹的想法先把外甥女给带回去了。
“去吧去吧。”
林安言摆了摆手。
她可算是把这小家伙给扔出去了，要不是为了这家伙，她回京城的时间也不会这么慢…
不过没办法。
崽子嘛！
就是得好好养！
“那行，我带阿芙先回去了，你现在身份毕竟有点…”
小林大人却以为，这是自家妹子觉得自己身份敏感，所以不想给林家添麻烦。
除了对妹子的愧疚之外，他还多出了几分感动来，连忙抱着孩子就上了马车，“不过你放心，等我回去安排一下，风风光光接你回去！”
他们林家的人，不可能这样在暗处藏着！
他们没做错任何事。
他的妹子。
应该生活在阳光下，而不是被迫藏在阴影里…
他一定，一定会让妹妹光明正大的走在光芒之下的！
闻言，林安言心中一软。
看着兄长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热意，“好，兄长，我等你。”
她没有拒绝这一番兄长的拳拳好意。
毕竟等到今夜过后，大概也不需要小林大人做什么安排了，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拒绝让人失落。
果然林笔落见妹妹没有拒绝，当即就激动起来，“好！你等我！”
……
看着林家的马车离开郊区别院，林安言这才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眼中闪过熊熊火焰。
好了。
女儿先交给了哥哥养。
她现在应该怎么进城来着？
夜。
很快就黑了。
林家别院一日之间来了三个主子，又全部离开。
热闹了一会儿的别院又恢复了安静。
……
锦绣宫。
郑乾元和孙芹坐在桌前吃着晚膳，孙芹的脸色不太好，“彦辰，你这用膳时间也太晚了。”
她满眼都是心疼，“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
“这些年…”
“你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男人没听出身旁女子那看似关怀的话语中带着机械，并不是出自真心，他只觉得芹芹在关心他，就像多年前一样。
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无妨。”
他道，“每个皇帝都是这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