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另一头周嘉宁嘴里咬着一块白布被人死死的压在床上。
“别动,为了我们一家,你就忍忍吧。”
周越腿脚并用的将周嘉宁压在床铺之上,李罗慧眼睛都哭肿了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老太太更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边上就是裴敬轩派来取眼睛的人,周毅瞥过眼去不敢看。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没害了许酥,先把自己的女儿搭进去了。
“老爷,老爷,求求你,你再去求求太子殿下啊。”李罗慧爬起身来眼看着那刀就要落在周嘉宁的身上,扑上去抢过了小刀。
周嘉宁也拼命的摇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周毅和压在自己身上的周越,说不出的悲伤。
都怪许酥,她为什么不嫁给太子,为什么!
都是她害得自己变成了这样!
周毅一脚踢开李罗慧,“你求我有什么用,啊?你去求殿下啊,当初叫你好好管好府里,许酥听话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你现在看看,我们家落到了半分好处吗?被她害成了这副模样。”
周毅看着周嘉宁满眼怨恨的目光,抢过李罗慧手里的小刀恭敬地递给太子派过来的人,说了好多好话。
周老太太低声一句“晦气”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就站出去了。
周毅叹了口气,上前摸了摸周嘉宁的发,“儿啊,别恨爹爹,这也是无可奈何啊。”
“若不是许酥,我们一家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要在太子殿下手里活命,你这眼睛......”他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若你不摘了眼睛,我们一家都要没命了,摘了眼睛,你也只是少了一双眼睛,命还在不是吗?”
他撇过脸去,站起身,“别怪爹爹,爹爹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一家好。”
“动手吧。”
阴暗潮湿的屋里血腥四起,极为残暴的手法,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李罗慧两眼一翻倒在了原地,门外的周老太太皱着眉只觉得这叫喊声让她心烦。
直到周嘉宁的双眼被蒙上了白布,周越和周毅二人相视一眼,都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至少,太子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对他们家存有疑心了,指不定日后干的好,他们父子二人还有加官进爵的机会。
*
今日许酥归宁,天公做美,只有几许轻柔的风,也无风雨也无晴,舒适的很。
她早早的起床,拿了库房里珍藏的茶叶好好的给裴屹沏了一壶,许酥端着茶水过去时,他正百无聊赖的自己与自己博弈。
茶水搁在他身边,他挑眉看了一眼,又让阿柳给他拿了冰块往里头加。
许酥有些期待的看着他,他唇上染着茶渍,舌尖划过,“是不错。”
许酥眉眼都弯了起来,她泡的茶不敢说天下第一好,但绝对是不差的。
看着裴屹又极为给面子的倒了一杯,许酥也干脆在棋局的对面坐了下来,他一心二用,一手用木架子往瓷杯里加冰块,一手执黑子落在棋盘上。
“裴屹,天冷,少吃些冰才是。”
裴屹夹着冰块的手一顿,松开木夹拿起瓷杯喝了一口,睨她一眼没说话,“下棋会吗?”
她点点头,抱起面前装有白子的罐子看着面前的棋局。
裴屹问:“东西可都准备齐全了?”
许酥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笑着答:“我去盛乐府又不是带东西过去,我是要带东西过来的。”
裴屹看她一眼,她今日穿的藕粉圆领的对襟夹袄,衣袖腕处还带了一层雪白的毛边,很是俏皮靓丽,配上她婉转清丽的语调,愈发像个孩童。
看着面前的黑白相缠的两条圆线,他故布玄机,随口一问:“何时启程?”
许酥揪着眉头细细思考着,一时也没急着答他的话,直到她入了裴屹的陷阱之中才道一句:“不急。”
说完,她似是想到什么,定定的看着裴屹,“我能把我父母的牌位带来王府里吗?”
她放下手中的棋子,解释道:“如今我已经嫁进了宁远王府,盛乐府那边定然不会常去,我想着留两个仆婢洒扫那处,剩下的若想来王府里做事,我便引荐给管家,收不收都看管家自己,你觉得如何?”
裴屹喝了一口茶水,指尖轻点着桌面,“你自己决定就好,这等小事不必过问我。”他瞥了一眼她拿着棋子的手,提醒一句:“该你落子了。”
许酥笑了笑,一边落子一边又同他随意聊了几句。
大多数都是许酥自己在说,裴屹只是默默听着,间或喝一口茶水,直到裴屹发现他每布置一个陷阱,许酥都迫不及待地跳进来,可当他想要收网时才发现,自己才是入网的那一个。
他放下手中的黑棋,笑了一声:“有点本事。”
许酥有些得意了笑着看他,暖手炉被她放在桌角一侧,往桌前一趴,“殿下这便认输了吗?”
说来也有些惭愧,这些都是上辈子化作魂体陪在他身边瞧过的布棋之法,裴屹只要落下一子,她多瞧两步就知道他想干嘛,自然就易守好攻。
许酥身子半压在方桌上,发间的流苏蝴蝶簪在他面前晃了晃,目光往下移就是她那张又软又甜的红唇。
裴屹抬起眼来看她,伸出手推开她的脑袋,拿起木夹夹了一块冰放入口中,左右来回的玩弄着,弄出一点声响。
随后,在许酥不解困惑的眼神下,低沉着声音说:“坐好。”
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模样,修长的指捏起一颗黑子,想了想在一处落下。
许酥一看,惊得小口都微微张着,“殿下这是做什么?作茧自缚?”
他这下法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许酥一手撑着脑袋想了想也没能想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觉得自己输了干脆自己亲手堵了自己的路?
许酥不明白,她索性也不想那么多,干脆就顺着一路下着。
屋内燃着炭火,许酥看他一口一口喝着茶水的时候随意瞥了一眼,恍然发觉今日书房里竟然垫上了毛毯。
他坐着木椅,地上垫着暖和的毛毯行走肯定困难重重,许酥看着他眉头微蹙,思量着下子的模样失了神。
“专心些。”裴屹瞪她一眼。
他每每低垂着眼眸时都会露出眼皮上那颗浅淡的小痣,像是给他清冷疏离的面庞平白增添了一丝欲色。
许酥有些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碰一碰,被他宽大的手掌抓住,白子“叮咚”一声顺势落入了他新布的陷阱里。
裴屹低头一看,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松开她的手腕,身子往后仰了仰,“本王还想着如何自救,你倒好......”
“成吧,平局就平局。”他说。
许酥一愣,低头一瞧,问他:“按理下去,不是王爷赢了吗?”
裴屹有些语噎,“你瞧瞧我的棋路,也被你封死了。”
她入了他的局,他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