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刹,空气仿佛被无形之手悄然凝固,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它匆匆的脚步。
玉兰的眼眸骤然紧缩,宛如深潭中惊起的涟漪,只见容素袖摆轻舞,一抹几乎融入夜色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自其袖间滑落,悄然蜕变。
黑影在空中倏然分散,化作点点细碎的石子,每一粒都蕴含着不容忽视的锋芒,它们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撕裂了空气的宁静,向着玉兰疾驰而去。
这些石子,宛如夜空中最不起眼的星辰,却在触及前夜的边缘时,骤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与不容小觑的速度,化作一道道凌厉至极的轨迹,划破虚空。
玉兰的惊呼尚未出口,便已被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攻势所震慑,只觉眼前黑影如鬼魅般一闪即逝,脸颊旁已能感受到石子掠过带起的细微风声,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凛冽与紧迫,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与这凝固的瞬间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此一幕,既显露出容素出手的精准与狠辣,又不失为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摘叶飞花手法,仿佛每一粒石子都承载着她的意志,精准无误地化为她的力量攻势。
见玉兰抬手阻挡石子瞬间,容素并未恋战,转身就跑。
玉兰一放下手,就没有再看到容素的身影,她眉头一皱,一甩衣袖,咬牙切齿,眼神带着狠劲:“想跑?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密道的!”
说着,她朝容素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容素能听到身后一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就像是午夜催命的地狱使者,越清晰,她心头的紧张感就加重几分。
加之如今她的头脑有点模糊不清,视野都开始看不见路,是半扶着石壁半拖着沉重的身体逃命的。
可她跑出了这条甬道,来到一开始的分岔口,她没有选择回到寺庙的禅房那条路,而是选择去小黑和侍卫们追踪的那条路。
不为别的,只是她不想连累到寺庙里面那些无辜的和尚。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住她继续往前走了。
难道这次当真是她的结局了吗?
她要死在这里了是吗?
黑影笼罩在她面前,模糊视线中,玉兰阴沉着脸,眸光闪现狠芒,朝她伸过来的手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瞬间提起来。
窒息的阴影骤然笼罩,将容素整个身躯紧紧攥住,那是一种灵魂深处的绝望挣扎。
她的喉咙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扼住,每一次试图呼吸,都是对脆弱的咽喉进行一场残酷的凌迟,痛楚尖锐,直刺心扉。
空气稀薄得如同远古冰窟中的一缕残息,每一次吸入都伴随着肺部被锐利寒意与无形利刃交织切割的痛楚。
她的双眼圆睁,瞳孔中映出玉兰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那双眼睛,深邃如黑洞。
脸颊因缺氧而泛红,额头青筋暴起,嘴角却因极度的痛苦而微微颤抖。
容素的手本能地挣扎着,试图掰开那只铁钳般的手,但每一次努力都只是徒劳,反而让窒息感更加剧烈。
嘴角,在极致的痛苦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仿佛连最细微的音节都无力吐露,只能以这种方式诉说着无声的抗议。
就在她真的以为自己即将葬身于此的时候,一道闪烁着冷光的长剑劈空而至。
直接砍向玉兰的手,玉兰反应很快,在长剑砍中她手臂之前,就松开了容素的脖子,可也还是比长剑的速度慢了一点。
艳红的鲜血从玉兰的手臂上流出,玉兰捂着手臂,接连后退,警惕看着周围,而长剑钉在了石壁上,剑身沾染了浓郁的血迹。
“何人?为何偷袭?有本事就光明正大露脸!”玉兰愤怒地环顾四周。
一道修长挺立的身影从黑暗中缓慢走出,视野并不清晰,但却能透过那双冷冽散发着幽邃的黑眸看出了杀气。
“沈裴清!”
玉兰认出了来人,浑身都生出了警惕。
而倒在地上的容素,捂着脖子大口呼吸,才缓了过来,听见救她的是沈裴清,心头的不安竟然莫名消失了。
沈裴清目光冷寒,语气透着不容忽视的威压:“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被我砍一刀,如果不死,我就放你走。第二,用你的近身术和我打,打赢我,我就放你走。”
“什么。”突然抛出的要求,使得玉兰错愕又愤怒,他在挑衅自己,顿时怒斥开口,“沈裴清,你一个还没有完全恢复内力的人,竟然敢在我面前叫嚣!”
沈裴清不以为意,没有理会玉兰的愤怒,直步走到了容素身旁,就在玉兰的眼皮底下给容素吃了恢复元气的丹药。
看到沈裴清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尊心感觉受到了打击,玉兰咬着牙,不顾手臂的伤势,握紧拳头,猛地直冲向沈裴清,打出一拳。
容素恢复了不少意识,当睁开眼,就看见玉兰面目狰狞地冲过来,挥着拳头,打向沈裴清的后背。
吃惊之际,她瞪大了眼睛,紧张地喊出:“小心!”
同时伸出手要推开沈裴清,想帮他躲开攻击。
但沈裴清似乎早就有所预料一样,伸手抱住了容素的腰,往右侧一动,他们两人一下就闪开了玉兰的拳头攻击。
扑了个空的玉兰越来越愤怒,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你们!”
玉兰的双眸燃烧着赤红的光芒,犹如被烈焰怒意所噬的猛兽。
她的每一次拳风的挥出,都裹挟着撕裂空气的轰鸣,拳影叠叠,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所撕裂,扭曲成一道道无形的裂痕。
她不顾一切地扑向沈裴清与容素,脚下步伐凌乱却异常迅猛,每一步落下,都引得地面微微震颤,尘土被这股力量激荡而起,弥漫于空中,为她这愤怒的身影添上了一抹悲壮。
沈裴清身形轻盈,在玉兰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中从容应对,身形鬼魅难测,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巧妙地借由玉兰之力,四两拨千斤,将那些看似不可阻挡的攻势一一化解于无形之中,展现出超凡脱俗的武学造诣与冷静的应变之能。
容素靠在沈裴清怀中,目光紧随着这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心中情感交织如麻。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与不甘心,而在这狂野的风暴中心,相对于玉兰的狂风骤雨,沈裴的身影却显得格外清冷孤绝,他的动作敏捷而精准,自带一份不可侵犯的高洁与冷静。
交锋相撞,狭窄的甬道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开始支撑不住,掉落了不少碎石,灰尘四起,轰隆隆的碎石块不断从头顶掉落。
沈裴清躲避玉兰的攻击,因一手抱着体力不支的容素,另一只手只够格挡攻击,分不出身来回击。
这时,看到不少碎石从头顶掉落,他连忙抱着容素快速闪躲,未有丝毫慌乱,步伐轻盈,在狭窄的空间内辗转腾挪,每一次转身与跳跃都精准无误,巧妙地避开了那些如雨点般密集的碎石。
玉兰因只顾着攻击沈裴清和容素,反倒是没有留意到碎石的掉落,身上好些地方被碎石砸中,沉闷的痛意从她嘴角溢出,她因为被砸痛,且看见沈裴清又紧紧护着有几分虚弱的容素。
捏紧拳头,不甘的情绪就像是蓄势待发的风暴,她的每一根指节都绷紧着不屈的意志,一定要杀了容素,不然她就无法和阿云一起了。
一股深沉的执念,牵引着玉兰此刻无法放弃的不甘,她连从山壁上掉落的碎石都没有躲避,直冲沈裴清和容素。
沈裴清眸光骤寒,目睹玉兰眼中那抹不顾一切的疯狂,心中警铃大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玉兰已如脱缰野马,突破了他精心布置的防线,每一拳都裹挟着山河崩裂的气势,直逼容素而去。
沈裴清反应迅疾,猛地抱着容素转身,以背硬抗下这一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随后是他低沉的闷痛声。
他步伐踉跄,嘴角不经意间滑落一抹殷红,双臂依旧如铁箍般紧紧环绕着容素,不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容素的心猛地一揪,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又夹杂着深深的忧虑,她试图挣扎着想和沈裴清并肩而战,可他抱得她很紧,她只能无力地靠在他怀中。
玉兰一击得逞,眸中瞬间掠过一抹狂野而扭曲的快意,但随即被一股更为汹涌澎湃的愤怒所吞噬,她眯起眼睛,拔下头上的发簪,遂借着沈裴清受伤的空档,手速极快,狠狠扎向沈裴清后背。
容素见状,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然抬起手去,张开手指替沈裴清挡住这一击,刺痛骤然袭来,她溢出闷痛声。
这时玉兰就像是已预料到一般冷笑,身形猛然向后撤去,几个轻盈的跳跃间,便融入了那条幽深昏暗的甬道之中,只留下一串深沉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在玉兰离开之后,容素全身上下宛如紧绷的弦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整个人似乎从无形的危机中抽离,卸下了千斤重担,还没问沈裴清有没有事,她就开始意识涣散。
注意到容素的状况,沈裴清抱着她,惊慌失色:“小素!”
视线中,模模糊糊里,看到沈裴清那冷峻的面庞上尽是惊慌和害怕的神情,有一个很疑惑的念头在脑袋里划过。
他不是说他开玩笑的吗,不是说不喜欢自己吗?
那既然不喜欢,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想要问,可疲惫,疼痛,还有失力感渐渐传遍全身,最后她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持清醒,只能沉重地睡过去。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已然过去了五日。
“主子。古云公子还是没有消息。还有,玉兰的身份的确是密影阁的杀手,不过她已经被卖给了某位贵客。”
木头将自己所调查出来的事情一一禀告给沈裴清。
抬头看了一眼沈裴清,沈裴清背对着他而立,身形消瘦了不少。
这几日,主子费心费力地给殿下找遍了名医,东洲皇也派了好些个御医前来。
可殿下迟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每一个御医前来查看过后,给的结论就是殿下中了一种叫做盈梦散的毒。
此毒会让中毒者在美梦里慢慢消耗活着的希望,然后会在沉睡中死去。
盈梦散的解药,唯有中都的国师萧逸凛和中都使者有。
“查到玉兰卖给的是哪位贵客?”沈裴清声音低沉,透着一丝冷意。
木头动用了不少人力调查,当然其中也有阿库的帮忙,毕竟关系到殿下,阿库也是心急如焚。
“据说那玉兰就是萧逸凛买下的,且送给了天凤女大人。”
听到这话,沈裴清眼底划过了一丝阴戾的冷寒。
“我也进一步派人去查了天凤女大人,这几日她身边没有看到玉兰的身影,且我还调查到一个和玉兰稍微有些相熟的人,那人说玉兰早在半个月前就因为任务失败而自缢了。”
“难道那是假的玉兰?”
木头觉得不可思议,若是玉兰早就自缢身亡,那主子和殿下所遇到的杀手难道是冒充的玉兰吗?
沈裴清却不是这么认为,当初他和善于易容的千面大师学过,当时的玉兰不是易容的人。
即便找到了玉兰又如何,玉兰身上没有解药。
“现在帮我联系萧逸凛。”沈裴清冷俊的面容上添了几分深沉与坚毅,心里焦灼,却又无法显露。
木头心中虽有千般疑惑,却也知趣地未曾细究,只是悄悄投去一瞥,望向沈裴清那略显孤寂的身影,随即轻声应和,离开去做事了。
沈裴清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穿越了窗棂的束缚,深邃地凝视着远方那片无垠的夜幕,星辰如细碎的银沙闪耀,却照不亮他心底的阴霾。
微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他眉宇间紧锁着忧愁。
双手负于背后,指节间因过度的紧握而泛起了不易察觉的苍白,不经意间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翻涌的挣扎与难以名状的焦虑。
屋内一缕轻烟袅袅升起,携带着淡淡的药香,这温馨的香气却似乎被无形的屏障所阻,难以渗透进他心底那片被寒意笼罩的角落。
沈裴清的眼神,在昏暗中不时闪烁着微妙的光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决定,每一次眨眼,都显得格外沉重。
夜,万籁俱寂,唯有窗外那细碎的虫鸣,与沈裴清心中那波澜壮阔的思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