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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厄尔伊尼斯、穆大陆、逐火之蛾总基地。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云辅雨朝着宿舍走去。

梅比乌斯最近不搭理他了,估计是因为希儿的事情生气了。但云辅雨也没空搭理她,自从知道现在的剧情很可能是“爱莉希雅”设置的,他就觉得别扭的要死。

哪像他刚来的时候,张口就说:【我是云辅雨,虽然不认识你,但对你很有好感的云辅雨。】

头皮铁的很,直接开撩。

站着看了会儿夕阳,直到漫天光晕即将消失的时候,缓缓走向了宿舍。

黑暗逐渐蔓延。

但突然,一个人的惊呼声刺破静谧的黄昏。“看!那是什么?”

云辅雨在心底哂笑别人一惊一乍,可耳边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声声或惊讶或恐惧的言语。

“那是什么怪物?新的崩坏兽,还是新的律者?!”

“别怕别怕,只是一个大了点的怪物,咱们可是逐火之蛾的成员,别怂啊!”

“你说的好听,你自己上去啊!”

“警戒!警戒!全体逐火之蛾迅速在仪式广场集合!”

空中,一片巨大的阴影如同一块黑色的幕布,迅速覆盖了肉眼范围内的全部天空!黄昏的光骤然断绝,四周暂时陷入了一片漆黑,而后才有部分夜灯逐渐星星亮起,但却驱不散那浓郁的黑暗。

就在所有人眼前,那阴影逐渐靠近,一个巨大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物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它的身躯庞大无比,覆盖着天空,仿佛一座移动的山脉。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蓝灰色,上面布满了杂乱的褶皱与纹路。数不清的触手从它的身体各处伸出,在空中挥舞,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人群本在慌乱,但集合的命令却让他们迅速冷静下来,纷纷朝着广场而去。

“喂,云辅雨,你为什么不走?总不至于被吓到了吧?哈哈……”

不知道是谁拍了拍云辅雨的肩膀,用开玩笑的语气这么说道。

云辅雨缓缓收回视线,有些茫然地问道:“那……是什么?”

来者摇头:“我哪儿知道?崩坏的怪物都奇奇怪怪的,可能是什么新品种吧。”

说完,他挥挥手告别,朝着集合点跑去,留下最后一句话:“你也快点去集合吧!”

云辅雨的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着,他捂着胸口喘了两口气,定下心神,再次望向空中,恰正好,与那怪物巨大的、宛如灿烂星辰的蓝色眼睛直接对视。

“……”

“…………”

好熟悉……

他不由自主地朝着那怪物的方向走去,逆着人流,推开人群,每一步都像是在穿越泥潭,艰难而沉重。

那怪物忽然挣扎起来,将四周的云层抽得支零破碎。天空中的阴影逐渐向这里转移,可却仿佛被一层玻璃阻拦,难以降临。阻拦令怪物愤怒地吼叫着,传到人们耳中时,已经成为摄魂夺魄的诡异呓语。

“云辅雨。”

不知何时,凯文出现在云辅雨面前。他拉住了云辅雨的手臂,皱着眉说道:“走吧,我们去集合,你一个人解决不了它的。”

云辅雨捂着胸口,感受着那炽烈跳动的心脏,表情挣扎:“可是……我……”

凯文更用力了些,似乎在关心他:“你现在状态不对,赶紧跟我回去,让梅比乌斯给你检查一下。”

“但……不,我不要……”

他的表情格外扭曲,时而伤感时而喜悦,时而痛苦时而不安。但到了最后,全部化作了一份轻描淡写的拒绝。

他挣脱了凯文的钳制,声音在怪物呓语的背景音中显得很轻:“我心有不甘,我必须见到它。这不是什么精神分裂症,而是我对‘梦想’的承诺。”

谁人没有过梦呢?

梦中的自己潇洒快意,持剑逍遥游,为君整妆容,相逢一笑泯恩仇,渡尽劫波笑回眸……或许梦的内容各有不同,可梦的意境却并无两样。

此时此刻,云辅雨已经将那双蓝色的眼睛视作了梦中的回响。从某个角度来看,可以说他的精神分裂症更严重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在履行自己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承诺。

【尽管腻歪的誓词无限次重复,这里的花草树木、石板石柱,在千百年间都已经听得耳朵磨出茧,可是,对于那对幸福的人儿来说,这却是他们一生一次的誓言。】

这是我予你的,「此世唯一」的誓言。

“……”

该死!该死!!

就好像谁在自己眼前蒙了一层布一样,朦朦胧胧看不清楚,怎么也想不起过去的事情!!

可我分明想起了、看见了,她陪在我的身边,她小心翼翼地呵护我们的感情,她说要带给我最完美的陪伴……即便是最危险的时刻,向来胆小的她,却也奋不顾身地挡在我的面前!

但是,她到底是谁啊!!?

维尔薇告诉我是希儿,终焉琪亚娜也说是希儿,但“希儿”这个名字、这个角色,在记忆里只是一段别人的故事,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与我一同经历的那个人,令我至今也念念不忘的人,她究竟是谁、是什么模样?

人群变得稀少,云辅雨怔怔地朝前走去,可却怎么也走不到它的身下。他们之间隔着空与气、云与雨、时间空间因果命运……就仿佛,足足相隔了一百三十七亿光年。

那怪物的呓语声更重了,它在挣扎扭曲着,甚至分裂出了两个头颅,暗红与蓝灰色搅成漩涡,将滴落的雨水染上了混杂的奇怪颜色。

雨水滴在嘴唇上,微咸,就仿佛是泪。

云辅雨伫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

“嗨嗨嗨!~各位各位,在场的所有人,都向我看齐!我要宣布一件事!”

维尔薇的声音在雨夜中传的很远,带着迫不及待的意味,格外神采飞扬。

云辅雨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融合战士的身体让他的视线穿透雨夜,看向了仪式广场的中央。在那里,维尔薇站在高台上,左脚踩着一个大礼炮的轮子,右手举着一个粉色的小喇叭,朝着所有人喊道:

“本来这个惊喜还要再酝酿酝酿的,但是谁让老天爷赏饭吃呢?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维尔薇女士的绝赞发明——天崩地裂气象炮!保证把天上那个怪物炸得流眼泪!”

台下集合的人们短暂地沉默后,不禁窃窃私语起来,细听的话,大多都是在猜维尔薇啥时候被关禁闭。

“咳咳……”

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轻咳两声,紫发少女梅站在了维尔薇的身侧,面带无奈:“维尔薇,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要是失败了,我们可就要从头再来了。”

维尔薇拍着胸口,“duang~duang~”晃的两下简直惊心动魄!她信心十足地说道:“安啦!我可是维尔薇,后门在手,天下我有!”

其实,维尔薇稍微骗了云辅雨一点——梅的记忆备份的重要程度,可是和维尔薇自己在同一队列的。她维尔薇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梅,这还不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性吗?

在维尔薇眼里,假如剔除掉“利己”的心态,梅的重要程度,比她自己还要高呢。

现在,维尔薇朝着远方大喊:“云辅雨,赶紧准备一下!虽然不知道你应该做什么,但现在,这个世界是你的舞台了!!”

梅微笑点头:“陌生而熟悉的旅人,请不要让我们失望。”

话音刚落,维尔薇猛地一拉绳子,就仿佛动画片里的表现力一样,礼炮当即开始膨胀,炮管不断变大,最后将一道光炮喷射出去,天崩地裂的声音+威力足以改变气象的大炮,无穷的光芒在空中骤然绽放,将黑夜渲染的如同白昼,仿佛有天使身披光衣降临于世!

空间的涟漪波动,星夜的幕布摇晃,海的女儿毅然投身于此。

云辅雨还在茫然之际,一个小小的软体动物突然落在了他的怀里。那动物一点也不好看,滑溜溜的触手,奇形怪状的两颗头颅,密密麻麻的牙齿与两双一红一蓝的暗光眼睛……他几乎下意识就想把这东西扔出去。

别忘了,云辅雨生平最怕蛇和多足类的动物了!!

但此时,心底的悸动甚至压过了身体的恐惧。他强忍恐惧继续抱着那只小怪物,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它伸出的一只触手。

“……”

“…………”

想象之中,或许会突然有灵光一闪,甚至于像《创世纪》那样,神与人的手指触碰,绽放出绝妙的星光……但没有。

那触手很软,但只会让云辅雨更害怕。心间,一丁点的感觉都没有。

差一点,他真的差一点就下意识杀掉这玩意儿了。

直到他看到它的眼睛,那两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水雾湿润,泪痕长留。

“……”

——————

——————

“厄尔伊尼斯……”

化作怪物的少女几乎崩溃。

她抛弃了一切前来见他,却在世界的诅咒下化作了丑陋的怪物,连量子之海的力量与知识都对此无能为力!

为什么?爱莉希雅,你就这么不希望见到我们吗?你就这么恨我们吗?

那时的危险历历在目,就在希儿眼前,她仿佛看到‘爱莉希雅’邪异满满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发出阴森森的冷笑声……

不,不!爱莉希雅不是这样的人,希儿知道她的故事……

可是,这对希儿是多么不公平啊!!

就在希儿悲愤交加的时候,她看到了地上的少年,地上的少年也看到了她。

他们彼此愣在了原地,随后齐齐做出了反常的举动——怪物在拼命接近他,他在拼命接近怪物。

可最后,那层看似薄弱的“玻璃”阻碍,仍是令希儿进退不得。

因为这是更阴险的手段——厄尔伊尼斯外围的屏障,来自于爱莉希雅的力量。厄尔伊尼斯内部的屏障,来自于神上之神的力量。

越是被希儿刺激,云辅雨的意识就越是动摇,这内部的屏障就越是坚固。

如果要从外围打破,希儿就只能动用量子之海的力量,可那样做的话,既会伤及云辅雨的本源,也会导致希儿被进一步“浸染”。这样的设置,简直阴险透顶。

阻拦令希儿悲愤交加,性格敏感的少女甚至忍不住落泪啜泣,可传到人们耳中时,却已经成为摄魂夺魄的诡异呓语。

就在这时,维尔薇站了出来。

仔细想想,从黑盒子事件到猫女仆事件再到现在,维尔薇真的是mvp助攻手,从未令人失望过。

她的记忆备份让云辅雨知道了部分真相,让梅同意了她的“天崩地裂”计划。用第二律者核心制造的天崩地裂气象炮,名字说起来可笑,但却的确有击碎厄尔伊尼斯的可能。

当希儿化作的怪物出现时,维尔薇就觉得,时机虽然不成熟,但已经到了,那就不应犹豫。

于是,“天崩地裂气象炮”应时而出,成功击碎了厄尔伊尼斯的一角,希儿的部分意识再一次顺利进入厄尔伊尼斯——也只是部分。

可令她绝望的是,厄尔伊尼斯依旧诅咒着她,令她无法现出自己的身躯。

饱含期待的少女、与恋人久别重逢的少女,抛弃了一切前来见他,却要以这样的丑陋姿态与他见面。

她见到了他的畏惧,她见到了他的淡漠,刹那之间,仿佛有无数根针刺入心中,来回反复穿梭,将稚嫩火热的心脏刺得到处漏风,逐渐冰凉僵硬。

哀莫大于心死。

她不恨云辅雨,因为谁都不会对这样的怪物有所好感——变态退散。

她恨厄尔伊尼斯,却又因对爱莉希雅的敬仰同情而难以恨上她。

希儿是个温柔的女孩儿,她很难去恨上别的什么人或物。所以,她似乎……逐渐恨起了自己。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自己就不应该来,甚至于不应该存在。

她在把自己埋进深渊。

可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那名少年的声音。

他喃喃道:“我不记得许多,也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她告诉我,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希儿噙着泪水呆呆地看向他,而他强压住自己的畏惧,轻轻捏了捏它的触手。

眸涌皓月,将黑夜驱逐。

在希儿眼里,月光落入他的眼底,而他温柔地望着自己。

“希儿·芙乐艾……对吗?”

星流影逝,浅紫氤氲,梦幻泡影俱瞬灭,唯你俯吻眉心,笑念我名。

她惊愕地问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他恍若未闻,只是含笑说道:“无论希儿·芙乐艾,还是Seele·vollerei,都是深刻在灵魂里的美好名字啊。”

希儿已经不仅仅是他的记忆,更如同爱莉希雅一般,是组成他的灵魂、性格的一部分了。

“……”

就在那一瞬,少女所受的诅咒荡然无存。

美丽的少女有着黑色渐变绀蓝色的短发,有着如海一般深邃的绀蓝色眼眸,身着纯白与绀蓝二色的衣裙,又惊又喜地望向心上的人儿。

在她身后,另一名容貌一般无二、但气势与配色明显不同的少女站在那里。但却并非记忆中的凋亡,而是那位世界泡希儿。她正将双手攥在胸口,泪涌如泉。

她是希儿·芙乐艾,她们都是希儿·芙乐艾。

他的眸中闪过种种复杂情绪,最后全部被埋藏起来,化作了灿烂的笑容。

“希儿,欢迎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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