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一过,杨府的马车就已经候在了门外,杨慎接了秦臻和裴琰,三人等在宫门外,等曹文昭来了,便随他一道进了宫。
曹文昭将这三人安置在殿外,叮嘱了几句,自己便匆匆进了殿。
因为今晚要宴请魏使的缘故,四大书院的学子早早地立在了殿外等候,此刻还没到时间,众人三两成群,队伍有些松散。
姜初然悠哉悠哉地踱步了过来,向着三人嚣张道,“翰辰书院的同窗这是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了就晦气!”
他一开口顿时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三人都没接话,一起转过身,无视的意思不要太明显,姜初然顿时尴尬不已。
他转而向着裴琰的身影挑衅道,“裴公子昨日休息的可好?瞧瞧这眼下的青黑,啧啧,都这样了,今日竟然还能强撑着过来?到底外室之子,让人刮目相看。”
裴琰猛地抬起眼,目光直射过去,“是你?”
姜初然掩唇故作姿态笑道,“我怎么了?我说什么了么?贱民果然命硬。”
裴琰紧盯着他,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秦臻突然开口,“你姐姐是小妾,你是大冤种。”
她这句话风牛马不相及,十分突兀。姜初然一呆,反应过来以为她在给裴琰帮腔,立刻不甘示弱地回击,“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秦家不过是破落户!轮得到你给他撑腰?”
秦臻也不生气,继续不紧不慢道,“你姐姐是小妾,你是大冤种。”
姜初然咬牙目光不善,一字一句反击道,“我姐姐是康王侧妃!你侮辱她就是侮辱殿下!”
杨慎会意,马上接力,“你姐姐是小妾,你是大冤种。”
姜初然脸皮紫涨瞪着杨慎,“那也比你这种纨绔好!你们三个!一个傻子!一个纨绔!一个野种!”
三人齐声开口道,“你姐姐是小妾,你是大冤种。”说完齐齐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倒转,拇指朝下。
不管他说什么,三人也不生气,一直都是这句话,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嘲讽和捉弄了。
四周有人窃笑出声,姜初然词穷,怄得几欲吐血。。。
杨慎却不放过他,故意以众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问,“姜公子刚刚不是笑得开心么,这会儿怎么不笑了?”
秦臻淡淡道,“我猜一定是姜公子生性不爱笑。”
“噗。。。”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聿修目光扫了过去,漠然开口,“阿然,回来,别忘了今日进宫的目的,不要和不相干的人做口舌之争。”
既然陈聿修开口了,姜初然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回了嵩阳书院的队伍,只是那愤恨的眼神还时不时地飘过来。
秦臻三人倒是无所谓,始作俑者已经找到,后面要有人倒大霉了。
天色慢慢暗了,魏使已经到了宫门口,内侍一层一层地向内通传,
不久便见一支队伍沿着中庭缓缓而来,魏使进殿之后,没过多久,内侍又出来宣旨,让四大书院的众学子也一并进殿入席,
众人进殿跪拜完,又向魏使施礼。
赵仪坐在下首向着燕帝笑道,“不错,四大书院的盛名亦是远播大魏,外臣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
燕帝笑着客气道:“瑞王你客气了,大魏人杰地灵,云珑书院更是闻名遐迩,人才辈出。”
二人相视一笑,大殿之上一片祥和。
沈逸清向着赵仪笑道,“本王观各位人才出众,瑞王殿下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赵仪闻言也不推辞,十分爽快地开始一一介绍每个学子的姓名以及擅长的学科。
别人都无甚特别,只是这最后一位却有些不同。
秦臻暗暗打量过去,这人面带微笑落落大方地立在那里。
他身材颀长,杨慎人高马大,大约已经一米八八了,在众学子当中个子最高,而这人的身高几乎与杨慎齐平,却不显粗壮。
他仪态极好。气质雍容闲雅,清逸如松风水月,广袤如浩瀚星辰,远非其余学子可比。
在场的学子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然而往他身侧一站,竟被衬得如皓月四周的萤火,黯然失色,无端让人自惭形秽。
但看这人身影,他给人的距离感和压迫感怕是与沈暮宸不相上下。
但令人称奇的是他面相又是满满的少年感,与这通身的气质有些违和了。
赵仪介绍前面几人都还算客气,然而到了这一位,他的语气不觉带上了几分自豪和得意,“这位名叫容时,诗词歌赋策论算学无一不精,天文地理经史子集无一不晓,此子在大魏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也十分得陛下看重,我等自愧不如。”
众人闻言啧啧称奇,容时则谦虚地朝殿上施了一礼,“殿下过誉了,学生愧不敢当。”
秦臻看向裴琰与他交换了个眼神,你知道吗?
裴琰接收到她的眼神摇了摇头,他从未听说过云珑书院有这号人物。
康王却是有几分不屑,“我国燕王殿下自小便卓尔不凡,甚至称得上惊才绝艳,不知比起云珑书院这位容公子又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了沈暮宸身上,的确,说起天才又有谁人比得上他?
这位从小便有慧根,聪颖不凡,在对邺一战中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显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智谋。
别人家的娃还光着屁股玩泥巴的时候,这位已经是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搅动天下大势了。
论智慧,论谋略,论能力都让人望尘莫及。
沈瑾瑜现在拿沈暮宸跟大魏一个还未出仕的学子作比,贬低意味不言而喻。
赵仪显然也是听过燕王大名的,顿时哑然,一时间殿内气氛有些尴尬。
容时却是不失时宜地一笑,向着皇子坐席躬了躬身,“承蒙康王殿下抬爱,竟然拿学生与燕王殿下作比,学生受宠若惊,殿下龙章凤姿谋略不凡,学生向往久矣,今日得见,也算了了生平一大夙愿。”
他一番谦逊的言辞让赵仪表情松了下来,燕帝也向他微笑点头,“年轻人,宠辱不惊不骄不躁,很好!”
容时又向燕帝施了一礼。
沈暮宸举起酒盏,遥遥向他致意。容时笑了笑,端起桌上的酒盏回举,然后一饮而尽。二人这番行事洒落随性,如光风霁月。
康王见二人不受挑拨,脸色铁青。
秦臻在心中暗暗笑他手段低劣,这把高端局,你一个凡人跟着掺合什么?这不是自取其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