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愣住了,心道这对不上啊,莫非那晚跟踪李万的另有其人,转念又一想,死者大概是两天前遇害的,确实不太可能凌晨跟着李万去自助银行。
那么,死在莲花河的人会是谁呢?到底是不是王强堂哥?
王强丢失的钱包为什么会在死者身上?跟踪李万的又会是谁?
正想着,法医突然出现在小会议室门口,叠指轻叩几下门板,对着常安扬了扬眉,“常队,麻烦出来一下,有点情况。”
常安和老杨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出去,顺手关上会议室的房门,跟着法医来到走道尽头,小声问道,“是尸体有什么问题吗?”
法医点点头,语速飞快地讲着,“死者年龄应该是在25到30岁之间,后脑勺遭遇过重击,肺部无水肿,死亡原因是颅内出血,并非机械性窒息。”
常安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所以是他杀吗?”
法医斟酌了片刻,说道,“这个不好说,后脑勺遭受重击可能是被人敲闷棍、拍板砖等等,也有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滑倒,正巧磕在硬物上面,什么可能都有。你知道的,我是法医,尸体是什么样,就给出什么结果,不会添加自己的主观想象。”
常安嘬了嘬牙花子,低声道,“王强堂哥是88年出生的,倒也跟死者的年龄符合……你给尸体美容了吗?”
法医叹了口气,“我已经尽力了,但是脸面砸得太平,五官特征毁坏严重,电脑还原出来的面部模型就有七种,只能勉强恢复个大概,拿着与王强堂哥的照片比对了一下,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太像。”
正当常安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王强突然从会议室里冲了出来,面色发白地看着常安,“警官,带我去看看吧!我们哥俩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指定能认出来……”
旁边跟着一起出来的老杨耸耸肩膀,指了指后面的实习刑警,无奈地说道,“他嘴太快,我没拦住,也不知哪个蠢蛋教他的不用顾忌,想什么说什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常安面皮一抖,尴尬地咳嗽两声,没有顺着老杨的话说那个蠢蛋就是我呀,转而侧脸看向王强,“既然你准备好了,那就去看一看吧……最好别一直盯着脸看,多瞧瞧其他部位。”
王强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总算明白刚才常安说的不好看是什么意思了,双腿发软地跟着常安等人来到停尸房,低垂着脑袋,站在盖着白布的尸体旁边,只觉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呼吸困难。
常安见状叹息一声,伸手揭开白布,“总该是要面对的,勇敢点儿。”
王强闻言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拿眼往尸体这边一瞧,登时怔住了,“这不是我哥……哎哎,怎么是他啊!”
常安见他认出尸体身份,急忙追问,“他是谁?”
王强指着尸体说道,“我不清楚他叫什么,但上上周跟他在烧酒作坊那边吵过架,还差点打起来,所以记忆非常深刻!”
旁边的老杨听了这话,立即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寻人启事,快速展开,“你瞅瞅,是不是照片上面的这个人?”
王强瞟了一眼寻人启事,点头答道,“没错,就是他!这孙子就算化成灰,我都能认得!”
常安白了他一眼,表情严肃道,“放尊重点儿,人家就搁这儿躺着呢!这死者面部是经过美化的,连我都没瞧出是孙浩,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王强抬手指了指死者脖子上的一颗黑痣,“那天我薅他脖子,看到了这个标记,肯定错不了!”
老杨歪歪脑袋,适时地插了一句,“你薅他脖子干嘛?是想掐死他?”
“哎哎,您可别瞎猜疑,我就是再怎么生气,也没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啊!”王强连忙辩解道,“打架嘛,自然会有一点点过火的肢体接触,但我很快就松开了。本来就是件小事儿,没必要升级矛盾。”
常安问道,“你俩到底因为什么事情闹起来的?”
王强苦笑道,“起因就是一个二手手机……我堂哥不是在网上售卖二手手机吗,前几天他在莲花河那边收了一个淘汰手机,拿回来捣鼓了一阵,就挂在网上售卖。其实,这个手机也赚不了多少钱,他收的时候看对方是个女孩儿,所以没怎么压价,翻新又用了些零件,刨开成本最多也就赚个二百五。”
老杨实在受不了他这啰唆的毛病,额头跳起第一根青筋,冷着脸道,“别扯什么二百五,捡重点说!”
王强悻悻地撇了撇嘴,“是是是,马上就讲到重点了。我哥把那个手机挂在网上,本来以为怎么着也要一俩礼拜才能卖出去,结果第二天就有人礼貌问价了。往常谈好以后,买手机的就在网上下单,我哥再把手机用快递寄出去,双方压根不用见面。但这回不一样,对方坚持要当面交易,不愿意承担快递费用。”
老杨咬了咬牙,额头跳起第二根青筋,“挑紧要的讲!”
王强赔笑道,“这就讲到紧要关键之处了……我哥没空,所以约好见面地点之后,就让我去跑一趟。那天是周四,开封菜有优惠活动,我路过和平门的时候,想着钱包里是整三百,万一待会儿买手机的没零钱,人家又不用支付软件,那就尴尬了。于是,我就去了附近的开封菜,打算花五十块钱,排队买个吮指原味鸡、脆皮炸鸡、奥尔良烤鸡……”
第三根青筋终究还是在老杨的额头暴露。
谁关心你丫买什么烤鸡炸鸡啊,而且这几样加起来……也超过五十了吧!
老杨正要开口呵斥,常安却忽然歪头看向王强,缓缓说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最后什么也没买,所以改了交易地点,选了个方便找零的烧酒作坊。”
王强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对对对,当时我好不容易快要排到了,结果前面那两个信球是帮别人排队的,而且不是一两个,是一大群学生,小票都拉得有一米五那么长,气得我火冒三丈,所以就直接走了……警官,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那天你刚巧也在场?”
“我不爱吃那些个油炸食品,不健康。”常安摇了摇头道,“这事儿只要稍稍推理一下就知道了,你去开封菜一是为了解馋,二是为了找零。如果你真买了那么多东西,根本没必要和孙浩约在烧酒作坊,那边环境嘈杂,反而没有在胡同口交易方便。从结果倒推过程,是一个刑警的基本素养。”
王强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哎,我当时本来就心气不顺,结果去了烧酒作坊,那孙子还跟我扯皮,说什么手机本来就是他的,前阵子被人偷了,诬陷我们网店是跟小毛贼合作的黑店,还想把手机抢回去,这怎么能忍得了……”
常安听到此处,忽地想到了什么,摸出手机,找到之前在好景胡同那边抓捕贼偷时拍的证物照片,“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们当时争抢的那个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