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媳妇儿,快醒来啊。”
“别睡了。”
“马槐花~”
“小槐花。”
“你怎么还不醒?太阳都晒屁股啦!”
“本宫的太子妃马槐花呀~~~~”
姜芙蕖从梦中骤然惊醒。
身旁已经没了沈惊游的身影。
唇齿间留有一股血腥的甜气,她翻了翻枕下的锦袋。
里面那根针没有人动过。
牵丝戏杀掉母虫,子虫死不死的无所谓。
他实在不必如此折磨自己。
刚才故意摔倒就是为了弄死那只母虫。
还好她的猜测没有错,她的确有这点本事。
以后他再割多少指尖血,都没用了。
*
最近,姜芙蕖鼻尖总能闻到一股烤橘皮的味道。
可是她并没有吃过橘子。
才见过两面的太子殿下总在她梦中喊奇奇怪怪的名字,说那些让她觉得冒犯的话。
可是很奇怪。
她没有生气,没有感到害怕,只是有些……无奈。
这些天待在沈惊游的身边,初时觉得非常欣喜,可日子一天天过去,越来越觉得冷,从骨头缝儿里透出一股冷意。
没有记忆,她该何去何从。
姜芙蕖敲了敲发痛的头,穿了件青色小袄,同色裙,披着白色大氅,踩着鹿皮小靴走出竹筠苑。
春桃在外面守夜睡着了,她给春桃盖上毛毯,便踏着月色出了门。
黑暗中,整座国公府都沉睡着。
她没有点灯笼,漫无目的地在这里走。
书房没点灯,到处都没有人。
不知道是凑巧呢,还是天意难违。
姜芙蕖最后走到了一个光秃秃的果园门口。
门上了锁,不许人入内。
但她偏偏生出了一种逆反的心思。
拆下头上的簪子,胡乱一捅,开了……
就这么华丽丽地开了。
想来她丢掉记忆前,应当学过很多卷钱逃走的手艺。
开门后,一片寒风吹过,这里鬼气森森的。
姜芙蕖瘦弱的身子被吹的后退好几步,鬓发也凌乱,鼻尖冻的通红,呼吸几个回合,胸腔里的热气便没了。
灵魂深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预言告诉她,芙蕖,向前走。
她于是向前迈了一步。
周遭安静的好像什么都不存在,可她觉得这里处处是孤魂。
走到荒秃秃的果园中央。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高高的墙。
墙下不知种了什么树,已被人砍掉,只剩年轮。
姜芙蕖走了一步,回头看果园的门口,又走了一步,再也不回头。
月亮隐没在云层之中,黑暗和冷清让人心生恐惧。
姜芙蕖鬼使神差地想要看看墙外面是什么样的。
她不听不想,一味地在光秃秃的果园搬着石块。
一块又一块地叠在一起。
扶着墙壁踩上去,只要再一跳。
她闭着眼睛跳了,双手扒的死死的,用了吃奶的力气上去。
双臂抱住墙面,视线望过去,墙外长着大片大片的梅树。
同样是个果园。
红色的梅花开放,一颗颗的夜明珠挂在树梢,落在树枝下的石桌上。
院子亮如白昼。
真奇怪,在国公府居然看不到那些光。
是太子殿下。
他闭着眼睛靠在树旁,骨节分明的手指拢着摔倒却无酒的银壶,好多好多的夜明珠拥抱着他,将他整个人照耀的如同天神坠落银河中。
谢无羁穿着红色大氅,头发梳了几条小辫,额上戴着红玉抹额,手腕护臂勒紧,现出极有力量的肌肉轮廓,他眉眼安然,怀中落着红色的梅花瓣。
寒风呼呼刮过,刮动他戴的一对芙蕖红玉耳饰随风摇啊摇。
吹醒了她迷茫的梦。
“芙蕖?”
身后沈惊游清冷的声音响起,惊醒了梦中的人。
姜芙蕖坐在高墙之上,突然和醒了的谢无羁撞上眼神。
脚步声越来越近,姜芙蕖的心跳也越来越重。
喝醉酒的谢无羁眼神极冷,极放纵,他勾唇,挑眉,搭在膝上的手臂撑着身子慵懒站起。
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寒风吹动着他的衣摆都飘向她。
姜芙蕖闭上眼,身子往后一倒。
浓郁的梅香涌入鼻尖,一声轻笑落在头顶——
“自己跑来了呀,媳妇儿真乖。”
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