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摆脱不了我的。”它说。
钟离情发现,它的那颗多余的心脏不见了,正惊讶时,它的目光转移到他的胸前。
顺着它的目光,钟离情惊恐发现,自己的身体变透明,自己那颗鲜红的心脏裸露在他面前,跳动的节奏和它的一模一样。
“不……滚……离我远点……滚啊!”
钟离情嘶哄着,五官扭曲在一起。
“十年了,十年了啊!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它就站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钟离情,不说话,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
“哥……哥!”
钟离情突然站起来,向门口跑去,门锁怎么弄也打不开,身后的它的威压越来越重。
钟离情一咬牙,直接一脚踢开,跌跌撞撞地向卧室跑去。
卧室,床上鼓起一个包,钟离情的情绪稳定了点。
“哥。”
他碰了碰被子,意外地发现被子格外的软,掀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钟离情把周围都跑了一遍,依旧没有即墨白的身影。
一个大活人,半夜三更,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即墨白,”
钟离情坐在角落,使劲地掐住自己的手心。
“他又抛弃我了。”
钟离情双眼发红,语气轻得仿佛要被窗外的风冻住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
眼泪像开了闸的大坝,一泄千里。
钟离情咬住自己的手臂,痛苦的声音从嘴里发出“是我那里做的不够好吗?他为什么又要抛弃我!”
眼泪婆娑之间,钟离情又看到它。
这次的它不同以往,有了人的模样,不,也不能说有了人的模样,它本来就是人个人样,只是有了人的五官。这些普普通通的五官组装在一起,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逐渐清晰。
“即……哥!”
“即墨白”的表情仿佛也是练过一样,听到钟离情喊他,他也露出一个微笑,僵硬且毫无感情,和“他”的一模一样,简单的复制粘贴。
“即墨白”向他张开双手,像是想要拥抱他一样。
“哥。”
钟离情也张开双手,向即墨白走去。
“即墨白”看似离他很近,然而钟离情走了一会儿后也没接近他,激动的心情冷静了些,步子也变慢了。
正当钟离情的步速越来越慢,接近于原地踏步时,“即墨白”笑了。
不同刚才,这次的笑容像是真心发出的。眼中发出的光像是窗外的星星,照射在钟离情的双眸中。
他的双眼中全是钟离情,还向他伸手,想给他一个拥抱的样子。
钟离情被蛊惑了,刚刚的疑惑被痴迷取代,他一步步地向前走。
他感觉,自己好像踩在云朵上,脚下轻轻的,软软的,自己的意识放空,整个人也越来越轻,身体和大脑好像分离了一样,大脑里,除了眼前这个人,什么也没剩下。
“即墨白”的面孔越来越清晰,他正在一步步向自己的“幸福”靠近。
“小疯子!”
一声暴躁的声音从他的大脑皮层高产生,传到他的神经,震碎了他眼中的迷茫。
仔细一看,他的一只脚已经腾空,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他的一只脚已经踩到了窗外,另一只脚已经向前迈了。
还有一步。
远处的“即墨白”早已不见,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我在救你!”
脑海中的声音更暴躁了。
“你再往前一步,你就会粉身碎骨,面目全非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
钟离情轻轻一句话就让声音的主人差点窒息。
“你不对劲,”他说到,“穆医生最近没事,你需要治疗。”
他抱住自己的膝盖,如同一个迷路的小孩,他没有回答他的话,说道。
“我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早就知道,现实和梦境,我已经分不清了。”
“可是,这是我感觉离他最近的一次,可以不用遮掩我对他的任何想法。”
“现实中我拥有不了他,梦里骗骗我也好。”
声音被风吹的支离破碎,声音的主人也是用了些脑细胞去倾听。
钟离情把头埋进膝盖,减少自己与外界接触的时间。
“我是真的喜欢他,想拥有他一辈子。可是我真正的情况你也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怕是离开我都来不及。他又抛弃了我,可我还是想要他,你说我是不是骨子里头犯贱,非要给自己找罪受?”
脑海里的声音沉默了,没有回答他。
“寒哥,你觉得呢?”
钟离情自嘲地笑了笑,像是在笑自己的自不量力,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当人们喜欢某件东西或者某个人并对其产生了占有欲,我们就说他对这种东西或者这个人有了渴望,面对一件渴望拥有的东西时,人会有意无意产生与之相关的联想——或者说幻想。
钟离情的大脑区分不了任何复杂的感情,对于即墨白的表白,教他表演的老师说过,喜欢的人表白应该是高兴,他体验到了,然后呢?把他暴露,让他个自己浪迹天涯,成为那群疯子口中的狗吗?
林星寒没有说话,他们互为一体,他们之间只要想,没有任何秘密。钟离情什么想法,什么感受,其实,不用说,他们都知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钟离情一定要在即墨白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就因为童年时的一点点小小的帮助就喜欢别人喜欢得要死,随时都可以把命拿出来的那种,唉,果然还是小孩子,感情过于执着,过于热烈。
熊熊烈火,有的时候,不但不可以捂热一个人的心,反而会让自己遍体鳞伤。
“他出去了。”
钟离情不为所动。
“他出去了!你睡得像动物园那些好生养着的动物一样,他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醒了,看了你一眼就跑出去了。”
见到钟离情这副难受的模样,林星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怪难受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来。
他把这种感觉归咎于他和钟离情是一体,对他爱而不得的同情。
钟离情闻言,一扫刚刚颓废的样子,立马拉开门,小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