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某天的早晨,言北接到一通来自许烨阳的电话。
“言北,最近过得怎么样?”许烨阳嗓音里透着一股悠闲。
“好着呢,”言北坐在顶楼,遥望远空,风撩起她的长发,“我和小黄在晒太阳。”
“哦,”许烨阳苦涩道:“我也在晒云谷的太阳。”
言北勾唇轻笑,她能想象许烨阳现在的模样,云谷早晨的太阳,几乎已经能把人晒得头皮发疼,现在的他,一定满头大汗。
哦……还有,他一定又在抱怨,办公室里的王瑾冬,喝着咖啡,吹着空调。
“真的很好吗?”许烨阳不禁又问。
“嗯,特别好,要来看看吗?北屏的风,是凉的。”言北展开一只手,迎着风,感受风在指尖掠过的那股清凉。
许烨阳嗤笑了声。许久未语。
“罗子庆抓到了吗?”言北问。
“没有,”许烨阳答得利落,“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抓到的。”
言北望着开始有些刺眼的太阳,双眼不知不觉有些湿润。
她想从许烨阳那里打探他的消息,但又怕自己一不小心,缠着他太久,影响他的工作。
“烨阳哥,注意安全,不用担心我,我挺好的。”
“言北,”许烨阳的声音忽然变得沉重,“放心吧,我们也挺好的。”
没有消息,不代表是坏消息。
……
夏鱼出事后的第二天,警方在缅甸边境抓获罗子琼。
当年玉贵安真正死因,确实与夏盛平脱不了干系。
当时的玉贵安与夏盛平在生意上并无往来,只是在某一次聚会上偶然相遇,二人才得以结识。
玉贵安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公司全靠罗子琼在境外的洗钱机构支撑着才得以勉强存活。
两人无意间聊到境外买卖时,玉贵安兴趣十足,在经过几次合作之后,玉贵安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才导致,在夏盛平对他放松警惕之时,他突然犯了贪婪之心。
事后,夏盛平用最残忍的手段将其了断。
而秦琴和玉雅一双母女得以安然无恙,不过是当时的夏盛平,在慈善事业方面得到云谷人民的一致好评。
为了不影响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声誉,他不得不忍下杀手,留了母女俩的命。
而玉雅当时在媒体面前公开表明其父亲是因为公司破产后大病一场而逝。
显而易见,这也是幕后操纵者所为,当时玉雅年纪尚小,自然也不知其中因果,随秦琴回到乡下老家之后没多久,秦琴大病一场后神智失常,送往二院治疗期间,拒绝一切探病者。
从此玉雅身旁无所依靠,在夏盛平的安排下,被送进酒吧陪酒。
照灯下的罗子琼,显得极为平静,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为自己所犯下的错感到半分愧疚。
王瑾冬蹙起眉头,语气严肃地问道:“这么说来,那场大病,并没有让你神智失常,而是你精心策划的一场计谋,为的是找寻最佳机会夏盛平进行报复?”
罗子琼嘴角勾起邪笑:“没错,我要在最没有可能性的地方,用我所剩的资源,将夏盛平彻底搞垮,他怎么把贵安送走的,我就怎么送走他。”
王瑾冬继续问:“这么说,夏盛平突然发病,与你脱不了干系?”
“对,”罗子琼快速回答,“他是被我吓死的,要怪就怪,他心狠手辣一辈子,偏偏念了我和玉雅的母女情,引狼入室,我才能这么快把他搞垮,你不知道,他当时有多怕,他在向我求救,哈哈哈……他也有今天。”
罗子琼的笑声透着一股诡异的力量,王瑾冬身旁的女记录员,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罗子庆呢,你的亲弟弟,你们联手要搞垮夏盛平,真是要替玉贵安报仇吗?”
“子庆?” 提到罗子庆,罗子琼眼中露出一股凶神恶煞的光芒。
“夏盛平差点就把他给烧死了,可惜,他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我,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他夏盛平妄想再把我的人灭了,怎么样,夏家那丫头,是不是已经在鬼门关了,多好啊,他毁了我玉家,我就毁了他夏家,夏盛平一定死不瞑目吧,这么大的家业,最后还不是落到我玉家手里,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给贵安一条活路。”
罗子琼呜呜哇哇地哭起来,这哭声比刚才的笑声恐怖,像在哭丧似的。
“罗子琼,少在这儿装,”王瑾冬一掌拍在桌上,“你知道罗子庆去了哪儿?”
“不知道,”罗子琼收住哭声,“他被你们吓跑了。”
王瑾冬淡淡一笑:“罗子琼,我们既然能抓到你,就一定能抓到罗子庆。”
罗子琼脸色紧绷:“那可未必。”
王瑾冬扫她一眼,却不再追问,淡声说:“走着瞧。”
……
操场上呼声四溢,一场激烈的球赛完美落幕。 她站在看台上,却始终寻不到被掩在人群里的身影。
“找到没有。”
“没……我看不到他在哪。”
“也许他不在那个地方,你看看周围。”
她转动着脑袋。
“言北。”身后响起他的声音。
言北转身,那道身影正好陷在光影里。 他在笑,如阳光般灿烂。
“你在找我吗?”
她点点头,伸手去拉他。
当她触上那道光影时,他也如泡影般破灭……眼前霎时呈现出一片黑暗的寂静之地,她意识到下一秒即将响起的枪声……
“别看,闭上眼。”
她照做,收敛心神,在心底告诉自己,那是假象。
——那只是梦。
“鹅梨帐中香,好像比任何一款香薰都适合你,入睡极快。”周医生扶扶眼镜,歪着脑袋看了眼桌上冒着冉冉青烟的炉子。
“朋友送的,我挺喜欢。”语气轻柔。
“我以为不会再看到你了。”周医生玩笑地耸耸肩,她今天早上突然出现,着实令他意外。
“其实,相比之前,已经好很多,”言北微笑,“之后有个朋友也帮我看过,她让我控制药物的剂量,在合适的时候,再完全戒掉。”
“现在呢?”周医生问。
“不规律,有时候需要,有时候太累,就顾不上找药,然后就睡过去,但夜里会频繁醒来,似乎已经习惯了。”
“确实,”周医生扫了眼她消瘦疲惫的脸颊,“人总是习惯逼迫自己,你也一样,言北,战胜恐惧的办法,就是成为恐惧本身,而不是应受它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