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阴沉沉的天色,也挡不住大家的热情。
宽敞的街道两旁站满城中百姓,还有得知消息特意赶来的附近村民,今天是崔家女嫁入吕家日子。
大户人家成亲,为了热闹和面子,队伍不光会在城内绕一圈,还会有小厮抬着铜钱和饴糖一路撒向路边,她们便是冲着铜钱而来。
手脚麻利的,可抵得上几天工钱,是以街道两边围满了男女老少,大多穿着旧衣。
“这天瞧着像是要下雨,出门时太急,竟忘记拿伞,待会可千万别下雨。”妇人仰头看了眼天空,祈求道。
与之同行的妇人,“拿什么伞,待会捡铜钱都不方便,看着不像有大雨的样子。”
街头街尾热闹不已,众人聚在一起等待成亲队伍过来。
吕家宅院,冷冷清清,丫鬟小厮着一身喜庆的下人服饰,在宅院中行走,却下意识放轻脚步,生怕惹得主子不高兴。
谁家水灵灵的少爷,要娶一个被休弃,且年纪大的女子,会高兴的起来。
吕家条件不差,并非娶不到媳妇儿。
除偏厅挂着喜庆的红绸外,其它地方一如既往,并未因为家中少爷成亲,而有所装扮。
可见吕家人对即将进门的儿媳,有多不满,喜宴则设置在外头,让其在此处拜堂,已是看在儿子的面上,做出最大的让步。
吕家众人心知肚明,吕家老三要被吕家放弃,家中产业除分家时所得,其它与之毫无关系,这就是他不顾家族颜面,执意要娶被休妇的代价。
与吕家冷清不同的则是崔家,可谓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常,自家女儿被休弃,还能嫁进条件不错的吕家,崔家老夫人,现今的当家主母,别提有多高兴。
嫁入崔家多年,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自是当眼珠子疼着,无奈,女儿身为崔家女,享受了荣华富贵的生活,就得为崔家兴盛做贡献。
在最好的年华,成为旁人的妾室,也因年轻不懂事,做出过许多错事。
而今还能嫁入吕家,崔老夫人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只要崔家不倒,女儿就能过上吃穿不愁好日子,吕家人的态度不足为虑。
“啊......!”
就在众人欢声笑语时,后院假山处传来一声尖叫。
好奇是人的本能,听到尖叫声,立刻有人朝那边走去。
“天呐!里面是谁呀?竟如此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在假山内行苟且之事,啧啧啧...”有那不拘小节的妇人,听到声音啧啧称奇道。
“呵呵!比新嫁娘还着急洞房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围在外头讨论着,无比好奇里面之人的身份,若是丫鬟小厮打发出去就好,最多落得个疏于管理之责。
倘若是谁家的公子姑娘,在旁人大婚的日子,行此之事,那脸可就丢尽了。
很快,这事便传进崔家老夫人耳中,此时她正在接待前来道喜的夫人们,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听到丫鬟来报,当即沉下脸,左右环顾一圈,本想叫于氏前去处理,方才还在,这会子却不见人影,只得让老二和老三家的前去处理。
封氏和孔氏听到吩咐,一脸不情愿,封氏眼珠转了转,提议道:“母亲,这大喜的日子,怎的出现这种事,儿媳不想去处理这事,随便叫个小厮前去,将人关到柴房去,等见微出府,咱们再解决。”
见婆母皱着眉,补充道:“再者,今个儿是妹妹的大喜之日,若咱们去处理,肯定有许多人注意到。”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崔老夫人点了点头,正打算应下时,丫鬟的一句话,让其脸色大变。
“二夫人,假山旁已经围满了人,此事瞒不住。”
当然,脸色大变的,不止封氏一人,还有崔老夫人和孔氏。
原来三人以为事情还未传开,怕闹大丢脸,不想插手此事,如今是不去不行了。
崔老夫人柳眉倒竖,冷声道:“走吧,去看看,到底是谁?”
她倒要看看,谁如此不要脸,在女儿成亲之日,行此等龌龊之事。
这边的动静,引起宾客们的注意,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呼呼啦啦一群人跟在婆媳三人身后,往假山处而去。
崔家占地极广,小桥流水花园假山,修建得非常精致,三月,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白粉色的报春花迎风招展。
如此景色却无人欣赏,众人直勾勾的望着假山处,而未出阁的姑娘,则被家里带走。
崔老夫人到时,偌大的花园,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伙七嘴八舌的议论,猜测里头之人是谁。
见此情景,崔老夫人顿觉脸上燥得慌,除了女儿被休让她无地自容,而今再次体会到那种感觉。
忍着怒气走近假山处,听着里头的声音,怒火更甚,女儿成亲的大喜日子,竟被这对贱人搅和。
外头如此热闹,里头之人却毫无所觉,身处内宅多年,心中有所猜测,但这与她有何干系,蠢笨之人,就该承受后果。
平复好心绪,吩咐道:“去端盘冷水来。”
丫鬟瞥了眼假山处,听着里头传来男女的喘息声,面红耳赤的应下,“是,老夫人。”
后院发生如此大的事,身为一家之主的崔知远,同样收到消息,不过他比较冷静,抬手做了个手势。
随从立刻会意,躬身退出,在前来报信的小厮耳边说了几句,复又跟在主子身边,招待宾客。
在崔知远看来,这种事上不得台面,根本无需理会,还是招待好前来赴宴的宾客。
只是当他环顾四周,却不见崔见刚在时,眉头微皱,转头吩咐随从,“去看下老三在哪儿,让他来招待宾客。”
“是,老爷。”随从低声应道,转身往外走。
四处扫视一眼,找不远处的丫鬟打听,听说三爷前不久被人叫出去,便不曾回来,皱了下眉。
随从看了眼宴客厅内与宾客交谈的大爷,暗道:三爷终究是年轻了点,手段不及大爷。
假山旁,丫鬟很快端来一盆冷水,在主子们怒火中烧的眼神中,将水往里面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