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璃等着老太太说完,又开始用手势指明她们要去哪。
不久,老太送别二人,塞给她们许多干粮后,又指明了京城的方向。
毕竟,大江首府就是它,无论大江何地何人,甚至于不知道邻村怎么走,也会大致知晓京城的方向。
二人就这样出发了,京城离边疆并不远,普通人行走大概半月有余,二人找着路,慢慢朝京城过去。
几天走来,陆璃心中的决定还是未曾改变,或许说,一开始就是如此。
陆璃摆弄着手势,让刘长青紧紧跟着她,二人日夜兼程,在粮食耗尽前,已经能远远看见通向京城的路了。
“我要走了”陆璃向刘长青摆弄着手势。
近日以来,刘长青的精神也稳定了许多,他看着陆璃的手势,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还是摸着她的头。
“你要慢慢走!小心些。”
“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
“我一定会替你打回去的!”
陆璃看着刘长青的样子,她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还是会感到安心与镇定。
“谢谢!”陆璃对着刘长青说着,用着蹩脚的大江话。
此时的刘长青还未曾意识到她的开口,在他的世界中,出现一两声奇怪的声音再正常不过了。
陆璃走了,刘长青愣在原地,这些天或许是熟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此刻却不知道要走些什么了。
“我要往哪走?”他看向脚下的道路,一时间分不清南北。
疯疯癫癫的脑袋里挤出一丝常识。
“我要往太阳的左方走!还是右方?那只是右手?”
突如其来的思考和其他疯疯癫癫的想法挤在一起,让他的脑袋不禁幻痛起来。
良久,叹出一口气来。
“算了,跟着这条路吧,总会回到家的。”此刻他走的方向,与前些时候,少女离去的方向一致。
陆璃往回走着,她回想起以前,奶奶将她抱在怀里,在月光下听着神灵精怪的故事,眼前慢慢湿润起来。
“好奇怪啊,明明快相逢了,为什么要流泪呢?”少女自言自语。
她回想着,从咿呀学语,到奶奶离世。还有,那些士兵打入城中,冲入家中将她掳走,然后……
伙伴们嘴上不说,可当自己靠近他们时,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后退。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啊!”
少女看向周围,心有死志,茂密低矮的草木,一时间也没有趁手的东西来了解性名。
“哈哈……”她苦笑出声。
死到临头,上天也在嫌弃她啊。
看着地上的石头,选了较锋利的一个,陆璃躺在路边,四周一片空地,光秃秃的,不会为难别人。
钝着的石子将少女的脖颈磨得通红,生疼,可她没有停手,越来越快,先是溃烂的皮,而后是红红的肉,终于是血,很多的血。
但,还没有结束,大量涌出的鲜血让她脸色变得苍白,也许是害怕存活,将那沾着血的石头又伸向另一只手。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剧烈的疼痛让动作迟缓且无力,但是没有停下。
终究是无力吗,还是多日以来的奔波?
最后却不能加快速度了。
陆璃躺在地上,她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慢,脑中总是闪烁着以前的画面,但是她倦了,不想理会,只期望死亡快点到来。
不过先来的不是死亡,而是刘长青。
刘长青看到了倒在荒地里的她。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喂,傻丫头!”刘长青将她抱起,用手堵住她脖子上的伤口,血沿着手的缝隙流了出来。
陆璃听到声响,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刘长青的模样,是迷路了吗?
她将刘长青堵着伤口的手轻轻挪开,用手指着京城的方向,嘴唇微动。
“去吧,快回……”话音戛然而止,少女已经没有了呼吸。
刘长青抱着逐渐冰凉的尸体,沉默不语,记忆开始交织,错乱。眼前的尸体一闪而过,好像化作一缕白烟,消散了。
但他还能感觉到,手中沉甸甸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或许自己应该把它藏起来?就该藏起来的。
许久以后,刘长青终于将宝藏藏起来了,不过一阵恍惚后就忘记了位置。
“我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既然忘了,那就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不过又一阵恍惚,连自己片刻前的话都不记得了,但他总感觉,要向着脚下的路走,一直向南走。
京城中,江皇看着手中的书,想笑出声来,却不得不憋着,许久,才摆出一副哀伤的表情来。
上面写着:
贤德三十二年,岁大饥,民多易子相食。北狄伐我,占十城。上亲令五十万卒,败北狄,尽收之……
之后洋洋洒洒百余字,都是在称颂江皇的功德。
江皇合上书,悲痛出生:“朕何德何能有如此殊荣啊!朕葬送了大江五十万儿郎啊!”
群臣听闻,尽皆流下泪来,一时间,整个朝堂似乎都处在悲伤中。
江皇擦着点点眼泪,此时恰好有一位臣子上奏:“殿下切莫在朝堂失态,以失君王之风!那五十万大江儿郎,想必也会为自己死得其所而骄傲!”
“不,怎么会!”江皇出声呵斥,转眼又哀伤道:“朕明日会效仿太祖皇帝,在松江颁布罪己诏,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圣上贤明!”
京城近日来陷入到沉痛中,天下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江皇的诚意而没有怨声载道。在江皇下令颁布罪己诏后,京城街道也忙碌起来。
“你!你!你!都滚开!”一伙官差提前来到街道,正在清理街道上的障碍。
当然,乞丐流民也包括在内。
“大人,我是先前——”
啪的一声,那人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像条死狗一样被丢在另一旁。
刘长青也在此之中,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换一处地方,官差也并没有因为他身上的血迹而怀疑什么。
毕竟没有什么比江皇亲临要更大的了。
一刻钟后,随着大批士兵开路,江皇缓缓出现在街道上,刘长青远远看着江皇的身影,有些眼熟。
突然间,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的身体因脑海中的巨变而慢慢站不稳。
是他啊,可为什么他在京城?为什么他没有回去?
心中冒出许多疑问,随后又被悲痛包围,一个猜想突然贯穿整个脑海,赵生,北狄少女的身影在眼中回荡。
他想起来了,所有的,而后又被笑声淹没在脑海深处。
但没有人会去在意京城中一个疯乞丐的想法。
今日的京城,虽不比当年盛况,但不久也会在江皇的圣明统治下恢复过来,至于这么多乞丐和流民?
向来如此,多一些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