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姑娘,好魄力!”
“还得多谢你的粪舀,张公子!”
此时李才发也爬起来站在安绵身边,他歪头一看,那两位身上系着布巾,手里挽着粪桶的书生可不就他们一直找的人。
张世方。
原来从李柱生闹出动静开始,刚好张世方和苏文两人挑着粪水从山边小路过来,正要穿过书院,见门口热闹就停下来一看。
安绵一眼瞧出他们,同时也认出站在张世方身边的苏文。
安绵同他们打了招呼,简单解释一下自己来此的缘由,那张世方只是笑笑,将苏文往前一推。
“既然安姑娘要求画,这事便只有苏文可以做,不是我狂言,别说整个玉华县,就是林州城,苏文的画也是数一数二。”
安绵听完心头一阵欢喜,哪知那位苏文书生,面皮儿一红,摇摇头摆着手连连拒绝。
“不成,不成。安姑娘你还是另请他人吧。”
苏文把扁担儿往肩上一扛,一手拽过张世方手边的粪桶,两肩儿一挑,只管头也不回的往菜园子去。
安绵急了,连忙追在他身后,“苏公子,我这次来就是专门请你的,公子千万不要拒绝,有什么要求好商量的呀。”
一路追到菜园子,那苏文书生便浇起粪水来,安绵也不嫌臭,一味地围在他身边相劝。
“苏公子,整个玉华县我只欣赏苏公子的画儿,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特地求过来。我们绣坊被人挑战,我思来想去,唯有苏公子的画可以解燃眉之急……”
“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们绣坊大比,如此我更不会帮你画了,你要是想赢得比赛,还是另请名家才是正经,我算什么?”
“苏公子……”
不管安绵怎么劝,苏文就是不同意。
李才发一旁急的叹气,张世方看了一会儿,又问李才发一些细节,便走到苏文身边。
帮着劝道:“人家这么有诚心,你何必藏拙,借着这次机会露一手又如何。都说玉华县那位周牧云画技第一,你要是打败了他,岂不是名声大起。”
苏文气的把东西扔在张世方怀里,口中埋怨。
“全是你胡说,我不过是个小小书生,闲画几张罢了。一无章法二无名气,拿什么与人家比,别连累安姑娘才是。
张兄有那闲心去帮安姑娘,倒不如高中以后,做个青天大老爷,再去打抱不平罢。”
他说着说着滴下泪来,又抱着篮子去另一丛菜地里摘菜。安绵还想跟去,却被张世方拉住。
“他这人脾气怪,你别往心里去。明儿个再来,他经不住磨会答应的。”
安绵叹了口气,却是疑问。
“对了,怎么你们在书院里种菜?”
张世方呵呵一笑。“自然是省些束修嚼用,今年秋闱要到了,书院给我们这些贫寒子弟一些活计做,好让我们攒些路费。”
安绵听了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不多打扰。本来想请二位福润居一叙,可是苏公子……”
“无妨!你也不要介意他的性子,我们两人在书院里多是被人嫌弃。他前日吃了些亏,画具用品被人恶意毁了,为此生了好大气。
刚好,你今日又来求画,他心里自然不舒坦。明日,我哄他一哄,便好了。”
安绵听了方才明白,原来事出有因。
张世方又接着说道:“小生自诩不才,却有几分识画之能。我说他画技冠绝林州,确实不是假话。”
安绵莞尔一笑,“这个我信得过,我赌二位都不是池中之物。如此,明日我再来。”
说完,她便带着李才发告退。
次日,又是这个时候,安绵不仅带着李才发,还带着两个伙计。那两个伙计都背着一个箩筐,箩筐里放着笔墨纸砚。
到了书院前,依旧是敲钟散学,这一回安绵可出了名,学子们见到她,恨不能离得要多远有多远。
自从昨日浇汁李柱生之后,李柱生就病了,没来上学。今日安绵等在门口,一直到学生走光后,才进了书院里。
她直接找到菜园子处,果然见张世方和苏文二人正你浇水来我耕田,忙的不亦乐乎。
安绵冲他们一笑,她身边的两个伙计,就立刻跑过去夺过二人手里的物件,帮着他们干起活来。
那苏文再次见到安绵,愣站在原处。反观张世方,从容大方,自顾自洗了手换了衣服,笑吟吟的等在一旁。
安绵忙把箩筐里的东西推给苏文。
“苏公子,我是诚心实意的相信您的,您看这一箩筐全是书画纸笔,点心茶果,外加二百两银子。
您要是觉得不够,我尽可以给您加价,就怕您觉得我俗气。但我又没法子不是,您总不能让我三顾茅庐吧。
行,只要您同意,别说三顾茅庐,十顾茅庐也不是问题啊,就是时间上来不及不是。”
安绵好话说不尽,苏文脸上涨得通红,一扭头看见张世方早把箩筐里得点心拿出来大吃大嚼起来。
苏文无奈叹道:“安姑娘,这不是东西的事。你这么做叫我真是没脸,旁人还当我要东西呢。实在是我从没有在人前与人比过画,我输了倒不怕,就怕害的你失利。”
“这不必担心,我既然找了你,赢也罢,输也好,都不关苏公子的事,毕竟还要我们绣娘将这画绣成绣品。”
“这……”
苏文还在犹豫,张世方已经擦干净手,将一块点心塞在苏文口中。
“不必犹豫了,这是多好的事。”
至此,众人连连相劝,苏文也感动于安绵的赏识,半推半就之下点头答应了。
安绵一阵兴奋,又道自己已在福润居备下酒楼,请他二位饮酒。他们在这里的活也由她带来的伙计帮着干完。
两人听了,自然顺心遂意。
安绵又道:“我玲珑坊以刺绣大比,虽然画很重要,可是绣娘也很重要,若是不能领会你画中的意境,绣不出其中十分之一二,恐怕糟蹋。”
“此言极是,以针刺绣如同以笔入画,彩线如墨,神韵其一。绣娘的确要用有画工天份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