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自认定亲礼备的好,谁知
过了几天,许家遣了林媒婆急急过来商议下定之事。本来想等杨家这边先开口,谁知杨家完全不懂规矩。
秋月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她确实不懂。往常在乡下,两家说定聘金多少嫁妆几何,男方家再酌情添减便成了。
谁知许家自诩书香世家,规矩多如牛毛。
先是两家互换了庚贴,各自压在灶君神像前的净茶杯底。若三日内家中无杯碟碎烂、吃食馊坏、家人口角、家畜不安等等异常。
方可请算命先生排八字,看年庚、生肖是否相合相克,待全部周全后才开始议亲。
议亲时双方长辈并媒人都要到场,可是秋月和杨树都较许秀才许太太矮一辈。
许太太自诩身份,便让许大郎和媳妇许刘氏出面商谈“小礼。”
许刘氏倒是个温和的人,夸杨林头角峥嵘,年少有为。
杨树两口子没读过书,只识得几个字,憋了半天也夸许家姑娘知书达理,秀外慧中。
两边吹捧过后就是商谈聘礼嫁妆。
秋月和杨树都是不怎么在意这些的人,反正自家不会亏待了旁人。
若女方家有就给多一点,没有就少给一点,不给也行。
但许家是讲规矩的人家,聘礼多少,回多少嫁妆都说得清清楚楚,也开出了单子。
后经双方合议后的聘礼为:聘金五十两,四匹绸缎衣料,金戒子两只,金耳环一副,龙凤喜镯一对。
另有麻饼(一百斤)、三牲(鸡两对,两雄两雌)、鱼(大鱼一对)、酒、果干、糖、茶叶、米、芝麻、贴盒等等等等。
女方的嫁妆则是:茶叶、果子、莲藕、石榴一对、衣帽一套,一对鞋。再回聘金十两。
秋月有些暗暗后悔,当初只看上了许家的门第,许家家风为人倒没多打听,现下真是一地鸡毛。
只盼许家姑娘是个好的,如若不然,要与她日夜相对,也不是件容易事。
算下来银钱倒是小事,就是磨人。
这件事办下来直把秋月累了个人仰马翻,之前自己准备的都得换。
先把单子给杨树去店里配了,缺了哪个再去买。
又要去银楼定做首饰,忽然想起没有许家姑娘的尺寸,又叫林媒婆去打听。
又找饼店做饼,又去买鸡买鱼。琐碎繁复,又没个帮手。
秋月累得想丢开手不管了,两个孩子完全顾不上,全都丢给了郑婆子。
杨树听到后,一拍脑袋道:“赵三以前是管事,这事交给他办最好不过。”
秋月捏着酸痛的腿,道:“阿弥陀佛,终于有人接手了,你再晚几天想起来我就要累死。”
杨树陪笑道:“一时没想起来,让你受累了。”
“唉,”秋月叹气道:“我算是明白旁人说的齐大非偶是什么意思了。”
杨树虽也觉得许家行事有些不妥,但想到他们或许能给杨林不少助力。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辛苦。”
赵三把事接过去后,只采买了东西叫秋月去过目,果然省心很多,没几日便准备妥当。
夜间夫妻闲话,秋月突发奇想,道:“我们需不需要给赵三和吴成娶亲?”
杨树也没想过这个问题,迟疑道:“不用吧?”
两人之前从未使唤过奴仆,也甚少与大户深交,还真不知道大户人家奴仆的婚姻大事是怎么处理的。
“要不,你问问他们?”
杨树好笑道:“哪有主家为这个事去问下人的?”
“断没有良家女子嫁与奴仆的,难道还要去买两个丫鬟配给他们?”秋月道。
其实他们做为主家,家丁奴仆的身家性命都是主家的,哪由得他们想不想要不要的道理?
只是他们夫妻良善,不忍他人孤俦寡匹,无人送终罢了。
夫妻两个没说出个所以然,只得先丢到一旁,等那日空闲了再说。
下定的前一日,陈光霁回来了,还有陈大娘。
秋月高兴的不行,明日下定,有一个长辈同行自然好上许多。
陈大娘母子也很高兴,没成想一段时日没来杨林的婚姻大事都定了。
杨林今日也精心打扮过的,身穿深蓝色绸缎长袍,袖口和领子上都绣了寥寥几朵梅花,头发束成髻,上插一支青绿玉簪。
真有几分翩翩公子人如玉的风度。
陈光霁惊道:“林哥,你今天打扮的可真俊俏啊。”杨林脸色微红,道:“别淘气。”
众人都忍不住的笑。
请了几个帮工把定礼抬到许家,送了‘过书’,即‘红绿书纸’。
许家送了回礼,这门亲事就算‘定’好了。
请算命先生定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迎亲日子,这档子事就算暂时完成了。
因着赵三这事出了力,秋月便赏了他一钱银子,喜得他非要给秋月磕头。
秋月道:“磕头就免了,往后跟着东家好好做事就成。”
赵三笑道:“替东家做事是我的分内事,磕这个头是我谢大奶奶的。”
说着磕了三个响头才去了。
秋月终于过了几日清闲日子,每日和陈大娘说说话,做做针线,带着孩子玩乐一阵。
陈大娘住了几日,便说要回去。
秋月没有挽留,托她给侄子侄女带了些东西,替她找了骡车,送出城去了。
夜间杨树问道:“陈大娘来做什么?”
秋月笑道:“或许是想来看看秀才儿子在咱家有没有受委屈。”
杨树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也是人之常情,要是辰儿离我这么远,又借住别人家,我也是要去看一看才能放心的。”秋月说道。
“我又没说什么,你不必替旁人说话。”
秋月知他心里不舒服,便停了话头。
其实她还有一句没说完,虽是人之常情但也未免让人心寒。
再一想想都是自己娘家这边的麻烦事,终是欠了杨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