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泓殿,可汜堂。
那棵万古巨树名为符离。
满地符离花。
雪白一片。
就像雪花一样。
闻曳白坐在回廊上,看着那个娇柔净美的白衣少年在殿院里捡着符离花。
他本就洁白无瑕,在符离花的映衬下,更是一成不染。
慕臣风捡完符离花,来到覆泉边。
泉水浸泡。
为酿酒做准备。
听到动静,慕臣风连忙折返,一个力推,将闻曳白冲进柜子。
在关柜门的同时,大师姐帛宜进门。
冗极殿的事,果然闹大了,向来不出广淮殿的大师姐竟然来他澜泓殿了。
紧随其后的是师妹霖雪。
但这种场合,霖雪是不敢插话的,只眼神示意慕臣风。
帛宜表情凝肃,“澜泓,你可知错。”
“不知……”
慕臣风下意识怕这个大师姐。
“与我来。”
帛宜瞥了一眼柜门,转身而去。
澜泓殿,婺季渊。
面对大气场的帛宜,慕臣风是大气都不敢出。
“你岂能如此随意的结下朱落。”
泫重门三弟子。
仙界唯一的神血后裔。
即弗胤祖师最喜爱的徒弟,也是整个泫重门的掌上明珠。
“以前不管你如何胡闹,你还知道限于澜泓殿,如今可好,你人鬼仙三界皆闹,闹得众所周知。”
她压他多少事。
月老庙求朱落,鬼界裸奔,大闹冗极殿还惊动临武祖师爷。
桩桩件件,哪件不丢仙门门楣。
原来扫尾工作都是这个不曾与他碰面的大师姐在做。
难怪仙界知道他慕臣风胡闹,但没人敢议论他。
更不敢散布谣言。
原来全被大师姐帛宜镇压了。
“光是朱落一事,就不可轻饶!”
慕臣风其实可以说他是被骗的。
毕竟也确实是闻曳白忽悠的他。
但慕臣风不说,只低着头。
不知不觉,慕臣风的仗义,潜移默化地变成了袒护。
帛宜岂会不知,继续道,“你也不用包庇他,闻曳白早已被逐出泫重门,他的所作所为,与你、泫重门,皆毫无瓜葛。”
诡种人本就是个隐患,闹出祸端也是迟早的事。
当初进门,就不同意。
执意收下。
而今这般,皆是预料之中的是非。
“原来他已经被逐出去了……”
慕臣风后知后觉。
这么说来,冗帝手里其实没有把柄的,却一直拿这件事摆弄他。
帛宜看着慕臣风,又气又恼。
现在叫他断了关系,他断然不会理会。
倘若训斥几句,能听进去,当初也不会领进门。
所以就算刚刚知道慕臣风把闻曳白藏起来,帛宜也没有揭穿。
压根没用。
祖师爷都管不住他,她一个大师姐哪里管得了他。
闻曳白现在穿梭在人鬼两界。
即便没有违反《凡人约》,入《百鬼榜》一样会被仙界围剿。
他修鬼道才短短一年,便可登仙门掌门殿挑战。
甚至惊动临武祖师爷。
放任不管,必成祸害。
“闻曳白终归是要除的,而今你不舍,他日也由不得你。”
帛宜劝不住,只能提醒。
“闻曳白已经剔除诡骨了,他不会威胁仙界的,是冗帝先来挑衅,他才去的冗极殿。”
“他把自己的诡骨剔除了?”
这是帛宜没想到的。
一个诡体人,要是没有诡骨,发展成再强的鬼也是有缺憾的。
闻曳白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他当初离开澜泓殿的时候就剔除了。”
慕臣风拿出闻曳白的烬骨,“他不是仙界想的那样,你们不了解他。”
仙界不应该单方面地定义闻曳白。
帛宜看了看,确实是诡骨。
没有成长之前,是看不出什么鬼种的,更何况未成熟之前就拔了下来。
“别弄他,好不好?”
“??”
这师弟什么情况。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即便他中意那个孽徒,也只是占有和玩弄,而今这般,又是朱落又是袒护的,莫不是真的上了心?
倘若这样,那便更糟糕了。
那闻曳白不死也必须得死。
但这种话自然是不能当着慕臣风的面说的。
更不能让慕臣风知道。
“而今他已逐出师门,仙门仙规对他已无效,只要他不犯仙界对人鬼二界的必杀规,仙界也不会对他动手。”
此话不假。
但让神血后裔动情,格杀勿论。
说话间,帛宜手里的诡骨,冒起无数星火。
金灿灿的符箓出现在诡骨表面。
随着植入,符箓痕迹也逐渐消失。
但整个过程,诡骨都在帛宜指腹间。
符箓的植入,慕臣风根本就看不到。
“拿着吧。”
完事后,帛宜将诡骨还给了慕臣风。
慕臣风收下。
他甚至还以为说服了帛宜。
然而就算慕臣风知道,他也无力回天,大师姐的等级比他高,凝炼的术法自然也是高级的。
植入的符箓更是慕臣风无法剔除的。
帛宜藏着,隐着,说到底还是在护慕臣风的心思,就像泫重门一直以来暗中护着他一样。
很多事,慕臣风不知道,会更好。
“你跟临武掌门……”
不等帛宜把话说完,慕臣风连忙撇清,“没有!没有任何瓜葛!”
“那你在他缇镰仙岛整整呆了一年。”
“他忽悠的我。”
“……”
帛宜都震惊了。
她那个高高在上、血统尊贵、傲慢暴虐不可一世的澜泓师弟,竟然被他一个两个的孽徒压着。
又是忽悠,又是欺压的。
等等……
帛宜这才缓过神来。
难怪师尊把缚契给她!
“师姐本想护你,想着晚些时候再束你,然……”
帛宜话未说完,指尖燃起光圈。
金光灿灿,耀眼夺目。
一个顶级的术法赫然呈现。
说时迟那时快,光圈从帛宜指尖脱离,瞬间落在慕臣风的身上。
缚契凝为金色一点,烙在慕臣风的左眼下方。
滚烫。
尖锐的刺痛感,让慕臣风下意识地触摸自己的脸颊。
却摸不到任何痕迹。
缚契那金色一点,随便变成一粒细小的朱砂,覆盖了慕臣风那原本并不清晰的泪痣。
很快,疼痛的感觉也瞬间消失了。
朱砂,显然是掩人耳目的。
用来隐藏他的缚契。
就在慕臣风不明所以的时候,帛宜已了然。
而今的澜泓已不是之前的澜泓。
师尊的缚契,既是束澜泓,也是护澜泓。
还得是三界第一祖师爷,半步不离泫重山,却知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