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政在内阁中忙到很晚,总算把今年刑部的差事做出了一个总结。
宋禹希坐在首辅位置上,看着江政准备回去了,这才开口询问道:“江大人这几日都这么晚,连老夫都不敢松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江政闻言,轻声笑道:“家中小辈闹得很,在家里容易受到叨扰,便想在这儿把事情处理了,省得回去没得空闲。”
“也是,你如今是儿女双全,准女婿、准儿媳妇都有了。不像我,如今府里还是清清冷冷的。”
宋禹希回复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砚之今年不回来?”江政随口问了一句,他压根不关心宋家的事。
“圣上派人去查清江县的事,砚之要留在那儿从旁辅助,故而是回不来了。”宋禹希说着,这些事早就定下来了。
江政点点头,收拾了东西,告辞离去。
可他刚刚回到家门口,便看到了白鹫恭候在大门外不远处。
“有何要事?”
白鹫躬身道:“草民想进府见见余望亭。”
江政打量了他一眼,而后颔首:“随我进府吧。”
两人刚迈进大门,江政就听到门卫传话,说是夫人在大厅里摆了菜肴,全家都在候着他。
他一听便知道这审判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家中。
二堂大厅之中,摆满了一桌丰盛的晚膳。
江政带着白鹫进来后,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我已用过晚膳,就……”江政率先伸手示意大家落座,开口就想回书房。
白浅竹轻轻一拍桌子:“吃了就再吃一顿。”
所有人都看着江政,江政也只好点着头,沉着脸走到他的位置旁落座。
余望亭看了一眼白鹫:“你来做什么?”
“如今朝廷正在四处搜寻隐卫,隐帅打算带着人手离开京城,我来是代替隐帅让你们带句话给圣上。”
白鹫看向了一言不发的江珣:“隐卫不会颠覆大祯朝,但十二生肖随时可能会颠覆大祯,希望圣上分清敌友。”
江珣喝了一口汤:“话是不可能给你们带的,但我可以安排隐帅跟圣上见面,让他亲自跟圣上说。”
白鹫瞪大了眼珠子:“那岂有活路?”
“那我等也无义务帮你们带话。”江珣冷冰冰地说道,“我们可不想让圣上误以为是跟你们隐卫一伙的。”
白鹫沉默了许久,咬咬牙:“我会回去跟隐帅说明你的目的。”
“慢走。”江珣回了一句,继续埋头吃菜。
白鹫犹豫了一下,看向余望亭。
正吃得满嘴是油的余望亭,被江瑶用手肘捅了捅,这才发现白鹫盯着他看。
“看我作甚?”他抹去嘴上的油星子,“我也不可能帮你们传话的,我都不一定有机会见到圣上,你可别拉我下水。”
“你不回靖王府吗?”白鹫问道。
余望亭一脸不解地问道:“我为何要回靖王府?”
“你是靖王府的长子,他是你亲生父亲。”白鹫看着余望亭,“你迟早得要回去的,不是吗?”
余望亭听了,看向江政,张了张嘴,觉得不太合适,又转向白浅竹。
“白姨,我能在这儿住一辈子吗?我以后的俸禄都给您。”
白浅竹笑得合不拢嘴:“随便住,俸禄你给瑶瑶就成,咱们家里不差你这点。”
余望亭转头看向白鹫:“你看我需要回去吗?这赘婿,我是当定了,何必去给自己认个爹,再认个后娘?”
“师傅当初留给你那封书信,多半也是希望你能认祖归宗的。”白鹫皱着眉头,仍旧劝说着。
“那是师傅当时不知道我还有更好的选择,他若是活着,他也支持我留在江家。”余望亭不再去看白鹫,而是专心吃菜,一副懒得再作争辩的模样。
白鹫看了看江政和白浅竹,随后躬身行礼:“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江尚书和白县主了。”
江政看着白鹫,抚须道:“过年后,本官意欲让瑶瑶随望亭去祭拜一下你师父他老人家,希望到时候,你还能作个向导。”
“我认得路,不需要他引领。”余望亭立马说道。
白鹫脸上露出一丝悲色:“那草民告辞了。”
他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但他似乎又想起些什么,对着江政问道:“江大人,那康氏当初是你们救下的,她前来京城告御状时,你们并不知晓,是不是?”
江政点点头。
白鹫皱着眉头:“那就奇怪了,隐帅在康氏告御状之前,似乎就已经料到了会把小黑牵扯进一桩案子中。隐帅当时的目的有二,其一是让小黑认祖归宗,成为皇室成员。其二是扳倒安国公和太后的势力。”
颜子苒皱了皱眉头,隐帅在案发之前就已经知晓了一些消息,并且谋划好了目的,最终结果也都如他所愿。
从这一点来看,隐帅并未失败,反而是相当成功。
江政和江珣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余望亭则是摆摆手:“扳倒太后他是达到目的了,但要我认祖归宗,做梦去吧!”
白鹫看江政与江珣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这才告辞退去。
江政等他走后,默不吭声地吃着菜。
其他人也没有太在意,毕竟隐帅一向神通广大,有这能耐也正常。
可颜子苒却注意到,江珣的眸光一直盯着许靖莲。
她脑海中有道亮光一闪而过,很快就想明白了。
康氏来到京城,只接触过许靖莲,而后隐帅就知道即将有一桩御状,可以扳倒安国公和许太后,也会暴露余望亭的身份。
想到这里,颜子苒也不由扫了许靖莲一眼,只有她通知了隐帅,隐帅才能够提前布置好局面。
但隐卫的时间也不多,为了从谭耿口中问出线索,甚至还牺牲了一名隐卫。
颜子苒看了看江政,见江政的脸色,也知晓他已经想到了,只是没有立马向许靖莲提出疑问。
偏在这时,白浅竹用胳膊肘撞了撞江政:“康氏之前为了寻望亭,也是奔波了半辈子,你瞒着望亭不说,让孩子们团团转,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江政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对着颜子苒和余望亭说道:“这事,我的确有错在先。你们别往心里去,当时我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只能先拖着,害得你们白跑一趟,产生诸多误会。”
“当初一会儿说我娘死了,一会儿说我娘就是康氏,我还没往回赶,她就被人害死了。”余望亭满腹哀怨,“我还伤心了一阵,结果又说不是我娘……老东……老丈人,你这不厚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