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间。
刀剑相击的刺耳声经久不绝,震天的声浪中夹杂着哭喊惨嚎声。
战争从双方先头部队撞到一起的时候,就绝没有还能停下来的可能。
南乾兵马百万,秦军亦有几十万,双方交战,战地绵延了数百里。
此刻,双方唯独能做的,就是不断往这台轰足油门的绞肉机里,填补更多的战兵。
秦军大营外,数百床弩齐齐发出凄厉的吼叫,在南乾军阵中爆出一片接着一片的血雾。
一道接一道鲜艳的战旗倒在地上,幸存者来不及从震惊和恐惧中回味过来,便被身后的督战兵手上明晃晃的刀剑,催促着站起,踉踉跄跄的继续向着秦军军阵冲锋。
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乾军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正规兵马在正中厮杀,远离秦军弓弩射程。
可他们这些地方杂牌军,却只能被催促着从左右不断逼近秦军,而后不断倒下。
百步,七十步,五十步,三十步。
最前方,南乾地方军们,几乎已经能看清迎面举盾秦军淡漠的脸色,士气不由一振。
不管如何,总算是有了正面厮杀的机会,总不计像之前一样,直接被巨弩射穿身体。
“杀一秦军,赏五十钱,杀三秦军,赏宅,杀五秦军,赏宅赏田赏婢女,给老子冲啊!”
为首之人一声高呼,一些会使弓弩的边走边射,在秦军巨盾上激起一阵接一阵的金属碰撞声。
弓箭攒射而过,更让他们振奋的一幕出现。
大秦军阵,正中的盾牌,竟主动向两侧散开,露出了破绽!
这番画面,对于南乾战兵来说,比之少女在他们面前脱衣的诱惑还要大。
这么近的距离,不管秦军有什么算盘,他们都根本不可能再合上防御!
“杀啊,升官发财,就在今日!”
“冲啊,这么近的距离,北秦的骑兵根本调动不起来速度,弟兄们杀啊!”
之前的憋屈和苦闷一扫而空,身后自家源源不断的兵马,又给了他们十足的信心。
南乾前方战兵速度陡然加快,向着秦军豁口猛然冲击,利箭从耳畔划过,依旧阻止不了他们的呐喊冲锋声。
声音,震耳欲聋。
以至于,他们没有发觉,脚下的大地,抖动的更加厉害。
以及战场上,血腥和人体黄白之物混杂的味道中,一股马骚味开始弥漫。
直到。
最前方的南乾战兵,在看清大秦军阵后方,藏匿的是什么东西后,脸色霎时惨白,眼球几乎骇然的要逃离眼眶。
躲过了层层巨弩,躲过了士兵交相踩踏,躲过了暗箭明枪,他们是幸运的。
可此刻,他们心中却升起一丝后悔,倒还不如直接倒在半路。
眼前的景象,实在骇然的紧。
“这...这是人是鬼,是马是兽!”
秦军军阵之中。
张辽一双虎目,平静的看着如潮水般,一望无际杀来的南乾战兵。
他身后,是装备了夏尔马的一万老营战兵。
早在开战之前,他左武卫的武器就已革新。
人甲采用大秦惯用玄色重甲,唯独面甲和盔胄合二为一。
漆黑的面甲之上,数道红漆从嘴角向上攀延直到眼角,望之如阿鼻地狱中钻出的恶鬼。
马甲亦是如此,马身各处还算常规,马兜鍪却是血红色。
离远了从视角上看,加之人马皆十分夸张的身材,万骑真如地狱恶鬼,又壮实的离谱。
“快,快停下,跑,快跑!”
最前方拐过弯来的南乾战兵,脑中皆升起了同样的想法,谁也不想跟这群巨兽硬碰硬的撞一下。
然而,原本他们视为底气的滚滚人流,此刻却成了推他们送死的镰刀。
震耳欲聋的战场上,后方根本没人能听清他们的惊惧喊叫,还以为是叫他们加快脚步,速度反而又增了几个档次。
这样近乎摩肩接踵的冲锋军阵,前方战兵一旦停下来,就会被踩成肉泥,故此只能满脸绝望,继续向前。
秦骑在这么短的时间,确实不可能调动起马速。
可这人马加起来如同小山峦的巨骑,万骑齐动,踩碎他们,哪还用速度加持!
张辽望着几乎快要临近秦军军阵的南乾战兵,以及身后看不清人数的战兵,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旋即杀气骤然升腾。
“左武卫,杀敌。”
只是平淡的一句命令,左武万骑手上马槊齐齐放平,没有狂喊,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在锣鼓升起冲锋战令的那一刻,唯独变了的,只有他们淡漠的眸子,转瞬升起无尽杀意,血红之色,与眼角的血红獠牙交相辉映。
前军冲锋,地崩山裂间泰山欲摧。
中军紧随,沙尘卷天如末日黄昏。
全军尽动,无尽杀气令天地变色!
最前方,南乾战兵,扬起战刀,脸面因为恐惧已然扭曲的不似人形。
抬头一看。
扬起的马蹄,跟他们的脸盘一般大。
“啪叽!噗嗤!”
骨裂声齐齐暴起,听得人一阵牙酸,黄的,红的,白的混杂汁液在战场肆意泼洒。
“啊,我的腿!”
有战兵被踩断腿哀嚎出声,没等下一声喊出,身后巨骑跟随而来,直接把他脑袋踩到了肚子里,又从腹中滚出来。
血红脸面之上,依旧是之前的惊骇和痛苦。
此刻,南乾战兵们看着满身是铁的巨骑洪流,肝胆俱颤,面色煞白的如同死人,握刀的手颤抖个不停。
开什么玩笑啊!
他们身上单薄的甲片,加上一把破刀,一面木盾,如何能迎战这样的巨骑!
还没等他们看清这些巨骑骑士的面目,就全死在马蹄的践踏下了。
没人再惦记战功的事情,求生的本能占据了大脑。
正前方,在看清己方人马的惨状后,不断有战兵冒着宁愿被自家战兵踩死的风险,转身逆流而上。
一马蹄直接把人头踩到肚子里,这他娘的请神上身也打不过啊。
“噗嗤!”
混杂在战兵中的督战队,当看着往回跑的自家兵马,将他们捅翻在地后,面色冷峻道:
“擅自逃跑者,格杀勿论!”
“传令下去,凡是发现折身往回跑的,人人皆可将他们就地处死!”
“给我杀!”
将刀从面前尸体中抽出后,他迈步向着前方的混乱和沙尘中奔去。
而他却没发现,倒在地上的那张污渍斑驳的面孔,原本脸上的慌张神色,却化成了解脱。
片刻后。
之前的督战队,面色骇然,惊惧的从沙尘中狂奔而出。
比之他方才杀死的战兵模样,更为惊慌和绝望。
可没等他多行几步,迎面几个南乾枪兵面色一狠,径直将手中枪抽出,贯穿了他的腹部,血如同不要钱一样飞溅。
“你个孬种,我大乾百万兵马,如何恐惧到这个地步。”
“更何况,大人们方才还下令,逃跑者死!”
“弟兄们,先头人马已经杀入秦军军阵,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