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整个身体都紧紧地贴靠在那湿冷且坚硬无比的砖面上,仿佛想要将自己完全融入这片冰冷的墙壁当中去。他的手指如同痉挛般用力地抠进掌心纹路的深深沟壑里,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带来一阵阵刺痛感。但唯有如此,他才能够稍微缓解一下从心底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恐惧和紧张情绪。
施麻奇那残忍无情的脚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每一步落下都会碾碎脚下的碎骨,发出清脆而又恐怖的声响。这些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不断地在王的耳畔回响、放大,犹如恶魔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冲击着他脆弱不堪的神经防线。
当王屏息凝神之时,周围所有细微的声音似乎都变得异常清晰起来。他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喉咙因为极度紧张而不由自主地挤压出来的微弱颤音,那颤音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施麻奇竟然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挥手中的利刃,轻易地挑开了旁边的一具尸体。刹那间,一股浓烈至极的血腥之气如汹涌的浪潮一般扑面而来,毫不留情地冲入王的鼻腔。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空间,王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胃酸疯狂地上涌,刺激得他口腔发酸,牙齿都快要被咬碎了。
尽管已经难受到这种程度,他依旧死死地咬紧牙关,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甚至连眼睫毛都不敢有丝毫的颤动——因为他知道,敌人的脚步声正在一点一点地靠近他所在的位置!
混着浓浓血腥味的汗珠,犹如决堤的滔滔洪水一般,顺着他那宽阔而又布满伤痕的脊椎,缓缓地、持续不断地下流淌去。每一滴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时,都宛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无情地划过他那早已被血水浸透的肌肤,瞬间带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刺痛感,这种疼痛就像千万只毒虫同时啃噬着他的身体。
巷尾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骤然响起的嘶吼声,这声音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中的惊雷乍然炸响,惊得王整个人的身躯瞬间僵直,完全无法动弹分毫。他瞪大双眼,试图透过那已经糊满了浓稠鲜血的眼帘,努力看清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终于,在那朦胧的血雾之中,他隐约看到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正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尽管此时他的视线因为满脸的鲜血变得模糊不清,但是凭借着多年来对那个人的了解和熟悉程度,他还是能够一眼认出,那个身影分明就是驻拉!
驻拉有着一副稍显圆润的身材,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憨态可掬。然而此时此刻,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那看似平凡无奇的身躯竟然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只见驻拉紧握着剑柄的双手青筋暴起,肌肉紧绷,他那双原本温和的眼睛如今圆睁得如同铜铃一般,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仿佛要将面前所见到的一切惨状全部焚烧殆尽。
王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喉头仿佛哽着一团正在灼灼燃烧的炭火,炽热的火焰不停地灼烧着他的喉咙,让他感到灼热难耐,以至于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驻拉指挥着身后的小象国将士们,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冲杀过来。他们的喊杀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五十步之外,驻拉紧紧地反手握住剑柄,强大的冲击力使得他虎口开裂,鲜血四溅。被震飞出去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之上,而那裂开的虎口则在粗糙的墙面上拖拽出了一道蜿蜒曲折、触目惊心的血线。
王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道歪斜扭曲的血痕上,仿佛它是被人硬生生地涂抹上去一般。
这道血痕正绽放在满地横陈的尸体上方,显得格外刺眼和血腥。
后槽牙被咬破所带来的腥甜滋味慢慢弥漫到舌尖的时候,王突然惊觉自己竟然一直在默默地计数着驻拉绊倒的次数。
驻拉第三次艰难地撑起身体时,那截已经渗出鲜血的腕骨暴露无遗。看着眼前这一幕,王感到自己的眼眶一阵酸涩,甚至比当初那些攻破城寨前来向他邀功请赏的将士们更能触动他的心弦。
施麻奇的脚步声渐渐转向了巷尾。一直被压在尸堆下方的王的左臂,也终于在此刻开始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抽痛感。
驻拉猛地发出了一声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般嘶哑至极的怒吼声!这声怒吼仿佛要冲破云霄,响彻天地之间,而与之相伴的,则是金铁相交时所爆发出的尖锐刺耳的撞击声!这声音就像是无数把利剑同时划过天际,又似万马奔腾而过,震耳欲聋,响彻了整个狭长幽暗的巷子。
只见驻拉双手紧紧握住那柄闪烁着寒光、沾满了令人作呕的脑浆的锋利长剑,他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紧绷,用尽全身力气猛然一挥!刹那间,剑光如雪,剑势如雷,轻易地劈开了挡在面前的一具具早已失去生机的尸体。这些尸体在他强大的力量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这一刻,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王也终于得以看清楚驻拉那张原本英俊却此刻已被鲜血糊满了一半的面庞。尽管如此,王也依旧能够清晰地分辨出站在眼前这个男人紧闭的双唇所勾勒出的那条优美唇线。这条唇线似乎还保留着昔日驻拉苦口婆心地规劝他少饮酒时所展现出来的那种温柔弧度,然而此时此景之下,这份温柔却显得与周围血腥恐怖的氛围格格不入。
驻拉那双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此刻已经圆睁得如同两只巨大的铜铃一般,里面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一切阻挡在他面前的敌人都烧成灰烬。他就这样怒视着前方,目光如炬,带着无尽的杀意和决然,脚下更是像生风一样急速前行。
随着驻拉脚步的移动,他脚上所穿着的那双破旧布靴无情地碾压过路上那些散落一地的破碎骨头。每一次落脚,都会发出一阵让人听了牙齿发酸、毛骨悚然的“咯吱”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不断回响,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恶鬼的狞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驻拉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踝仿佛被一只冰冷而坚硬的铁钳紧紧箍住。
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一般细小,脖子上的青筋更是根根凸起,宛如一条条狰狞的蚯蚓盘踞其上。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剑已然随着身体应激的本能瞬间出鞘。
只见那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其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一股凌厉的气流。
这股气流呼啸而过,猛地掀起了驻拉额头前湿漉漉的头发,将他眉骨处已经凝结成暗红色血痂的伤口暴露无遗。
若不是刚才那道从尸体袖口闪过的诡异身影分散了敌人的注意力,恐怕那饱含杀意的一记猛力劈砍就要直接将眼前的王斩成两半了。
“王!”驻拉的喉咙间不由自主地溢出一声低沉而悲怆的呜咽,其中还夹杂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紧接着,他双膝重重跪地,身上佩戴的护心镜与地面上的碎石猛烈撞击,发出清脆而响亮的“铛啷”声。
驻拉却全然不顾这些,他的五只手指深深地掐进了王的身躯之中。当指尖触及到那温热的血迹时,他的手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突然间,驻拉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猛地抬起头,仰天爆发出一声怒吼:“列阵!”
这声怒吼犹如一把生锈的利刃在刮擦骨头一般,声音嘶哑而凄厉,响彻整个战场。原本正在四周激烈厮杀的将士们听到这声呼喊后,纷纷为之一震,迅速行动起来,按照既定的阵法排列开来。
王垂落那只无力垂下的左手,如同一片凋零的秋叶般轻轻划过他的颈侧。驻拉在这一瞬间,终于看清楚了那掌心之中,赫然横亘着一道触目惊心的焦黑箭伤!冷汗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他的下颚不断地滴落下来,一滴接着一滴,迅速浸湿了身上那件原本整洁的衣袍。
他紧紧咬着自己的后槽牙,用尽全身力气将背上的人往上颠了颠,试图让对方能够更安稳一些。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却猛地涌上心头,瞬间充斥满整个鼻腔。“臣……僭越了。”驻拉的喉咙艰难地滚动着,从里面挤出这句略带颤抖的话语。
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后颈处传来一阵温热的吐息,紧接着便是一句破碎不堪的气音,犹如风中残烛般微弱地擦过他的耳廓:“东……南……角楼……”听到这句话,驻拉不敢有丝毫迟疑,双脚跟猛然发力,狠狠地蹬在了旁边那堵断裂的墙壁之上,借着这股强大的反作用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腾空而起。
可是由于动作过于猛烈,腰间那道尚未愈合的旧伤瞬间被撕扯开来,刺骨的剧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至,令他眼前不禁泛起一层浓浓的黑雾,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尽管如此,驻拉还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和敏锐的反应能力,一个错步成功地避开了从暗处突然袭来的一支冰冷箭矢。
与此同时,背上之人垂落的长剑因为剧烈的晃动而发出一阵细碎的清响,在这片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就在这时,天空中的残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生生吞没了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驻拉来不及多想,当机立断地矮下身子,一头钻进了前方那座已经坍塌的梁柱所形成的狭小空隙之中。那些尖锐的碎石棱角毫不留情地磨蹭着他膝盖上的铁甲,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刺耳声响。而就在他身后,传来了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声。这声音就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上,使得他浑身上下的肌肉立刻紧绷起来,宛如一张被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迎接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