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尔格虽然在牢里,但至少说对了三件事。
第一件,大月的皇帝确实生性多疑,而且他怀疑的也挺对的。
这不,他才归西,这天底下就冒出这么多皇帝来。
大月的江山虽然风雨飘摇,想当皇帝的却不少,那位已故的先皇确实不会让凉州强盛起来。
更不会让赵英男这一介布衣掌权。
第二件,大月内忧外患,民变大军确实攻入京城了,而不是准备攻入。
若非有吴三贵这个月奸开门,兴许大月还能撑一段时间。
如此,图尔格估算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第三,如果杀了她,他哥哥确实会找理由兴兵报仇。
残杀大月的百姓。
至于是真的替她报仇,还是找个借口来抢钱抢粮,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赵英男细细打量了图尔格一眼,见她仍旧面露微笑,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
嘿嘿笑道:“公主,你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
“天资聪颖。”
“但是,你却忽略了两件事。”
图尔格面色微变,眨巴着大眼睛问道:“什么事?”
赵英男道:“第一,民变大军不是正准备打到京城,而是已经攻入京城。”
“而且,他们还逼死了皇帝,在京城称帝,建立了新的政权。”
“第二,我不说,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
“我本来不一定会杀你。”
“但现在,却非要杀了你不可了!”
一旁的朱文月一头雾水,这第二件事到底是什么,先生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好不。
再说,你不说出来,鞑子公主又怎么会知道。
听你们聪明人说话,真是费劲。
朱文月也是个聪明人,但也分和谁比,与图尔格赵英男这种智慧近妖的人比起来。
那就有点不够看了。
只见图尔格面色大变,颓然瘫倒在地,脸上再也没有了方才的从容之色。
喃喃道:“如此说来,我必死矣。”
“想不到,我图尔格读了那么多大月书籍,却不得大月文化之精髓。”
“与军师大人比起来,当真是灯火比星辰,小溪之比大海。”
“只可惜……”
赵英男还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
“公主,你还有什么遗言,就写下来吧。”
“但你知道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
“我会派人送到哈国去的。”
图尔格哀叹一声,悲伤道:“也只能如此了。”
她嘴里虽然说的豁达,但眼中满是不舍之色。
年纪轻轻。
又这么有能力,那么有智慧的一个人,还没来得及施展胸中抱负。
谁舍得死?
但这不是没有办法吗?
图尔格愣愣走到桌案前,提笔三行泪水,一字一句写下绝笔。
看她哭的伤心。
朱文月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先生为何非要杀她不可呢?
朱文月小声询问赵英男。
赵英男说,你问我干啥,你去问她呗。
于是,朱文月又转向图尔格,问道:“图尔格公主,你为什么说,你必死无疑?”
图尔格泪眼婆娑,盯着这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王爷。
心中升起一丝丝希望。
女人总是仁慈的,不像军师大人这么果断。
军师大人智慧通天,灭杀大哈国三十万人不曾手软,求他肯定没用。
但若是求这个王爷,兴许还有点儿希望。
总之,怎么都要试一试。
图尔格抹了一把眼泪,将写好的遗书折叠好,交给朱文月,哀声叙说:
“大哈和大月征战多年,早已势同水火。”
“如今,我们战败,我死在凉州,也怨不得别人。”
“若是大月尚在,考虑到大月内忧外患,我尚有一丝用处,或和谈,或换取赎金。”
“但大月灭国,我还有什么用处呢?”
朱文月道:“好像,确实没什么用处了。”
图尔格面色微变,继续说:
“大月京城虽破,但凉王尚在。”
“以凉王之英明,绝不会与民变贼军妥协的,凉州有兵有将。”
“又有军师大人这种鬼才。”
“王爷中兴大月,指日可待。”
“如此一来,您与京城的贼军,就不死不休了。”
“你们若是把我放了,换那么点赎金也不划算,又担心大哈与民变大军联手。”
“一同进攻凉州。”
“毕竟,凉州城外,掩埋了多少大哈铁骑的尸体。”
“这是难以磨灭的仇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如今凉州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吧。”
“你们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但如果,你们假意把我们放了,还给我们点礼物,假装交好。”
“然后派人,在贼军控制的地盘,将我们劫杀。”
“如此一来,仇恨就会转移到贼军头上。”
“以我哥哥那个智慧,他未必能看出这是个计谋。”
“他一定会以此为借口,兴兵报复,进攻京城,骚扰边境,猎杀大月百姓。”
“不对,此时已经是反贼的百姓了。”
“如此一来,你们既不用担心大哈与反贼联手。”
“还可以乘势夹击贼军,收复中原。”
“如此,我岂不是必死无疑?”
“军师大人,我说的对不对?”
她一连串分析,听的朱文月一愣一愣的。
好像确定必死一样,她问对不对时,竟有几分探讨的意味。
赵英男表情平淡道:“图尔格,你真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当日若是你掌军,凉州一战,我们未必能胜的那么容易。”
“只可惜……”
图尔格接着道:“只可惜,各为其主,你我势力不同。”
“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真的好可惜。”
“我也愿意这天下太平,国家与国家之间没有战争。”
“百姓与百姓和睦相处。”
“我们大哈卖出牛羊,换取大月的盐铁大米,两国的百姓安居乐业。”
“这样的盛世,也许会在军师和王爷手里实现吧。”
“只可惜,我图尔格福薄。”
“看不见了。”
“呜呜呜……”
图尔格哭的梨花带雨,竟像是非常悲痛,好似她非常忧国忧民。
不知道是不是演的,反正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惹得朱文月一阵心疼。
她一个鞑子,真的有此宏愿吗?
天下太平?
莫非,她也是被战争所累,是一颗无法掌控命运的棋子?
朱文月长叹一声,哀求道:“先生,能否不杀她?”
“她刚才也说,如果她死在贼军地盘,那哈国必定以此为借口。”
“兴兵骚扰我国边境。”
“我们与贼军的矛盾,只是我们大月内部的矛盾。”
“而那些子民,换了个皇帝,他们就不是大月的子民了吗?”
“说到底,打仗,最苦的不过是百姓而已。”
赵英男长叹一声,心说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了,你要不怎么问。
这戏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