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霍景司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几年前,得知季礼礼死讯的那一晚,他怎么都不肯相信那是事实。
他不顾家人和医生的劝阻,拔掉针管,坚持要开车回别墅找季礼礼。
一路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却还是坚持催眠自己。
“礼礼,别怕,我回来了。”
“你一定在家里等我对不对?别急,别急,我马上就回来了……”
可当他回到隆鼎别墅后,却发现,他和季礼礼的家,完全大变样。
整个别墅被改造成另一番模样,而原本属于他和季礼礼的主卧里,安雅正在里面熟睡。
当时,霍景司勃然大怒,冲进去便死死掐住安雅的脖子,眼眶发红歇斯底里地怒吼,“是谁让你进来的?这是你能睡的地方吗!你想死是不是?!!”
要不是霍家人及时赶来阻拦,安雅差点被当场掐死。
安雅被保下后,霍景司立刻进屋,翻找季礼礼的物品,却发现……
她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可霍景司还是不愿相信,季礼礼就这么走了。
他用家里的座机,给季礼礼打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得到的答复却都是关机。
但他依旧不死心,动摇所有力量去找季礼礼。
得到的,却只有她死于空难的消息!
坚持不懈地寻找一周后,霍景司彻底精神崩溃了。
从那天开始,他便好像被夺走了魂魄一般,每天不吃不喝,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就坐在别墅里发呆,没几天就消瘦了好大一圈。
霍家人担心他出什么变故,便安排林诺,时时刻刻守着他。
林诺便亲眼看着,偶尔总裁会从梦里哭醒,喊季小姐的名字,偶尔他会出现幻觉,会对着空气拥抱过去,偶尔会把自己关在房间,几天几夜都不肯出来。
霍家人请了无数心理医生来治疗,都没有用。
心理医生说,他的灵魂,被囚禁在痛苦的深渊里。
他自己不想走出来,谁都没办法。
后来有一天,霍景司突然走出房间,却整个人容光焕发。
他洗了澡,剃了胡子,换上体面的衣服,还专门去理发店做了个造型,甚至还去西餐厅吃了顿牛排。
然后,在那天夜里,他登上别墅顶楼,打算去找季礼礼。
但及时赶到的苏月瑶和霍震霆拉住了他,两夫妇抱着他的腿,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景司,你别冲动!季小姐虽然走了,但世界上还有很多好女孩子,你要走出来,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未来啊!”
“景司,就当是妈求求你,别离开妈妈,你走了,让妈怎么办?我也不活算了!”
“景司,爸爸管理不好公司,你走了,霍氏集团也要倒闭了,就当是报答爸妈这些年的养育恩情,就算是为了爸爸妈妈,你也要好好活着啊!”
霍景司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寒风刮过耳朵,他满脑子都是季礼礼的音容笑貌。
他也想好好生活下去。
可失去她的每一天,都像是活在地狱里,真的好难熬。
霍景司一想到,如果余生都要带着这份回忆,忍受着痛苦继续生活。
便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他想去另一个世界找她,不管花多久,都要找到她。
但最终还是被父亲给劝住了,霍震霆哭喊道:“景司,三年,你就再给爸妈三年,至少让我和你妈再生一个孩子!否则,你就这么走了,你让爸妈的日子怎么过啊?”
苏月瑶也跟着嚷嚷,“景司,你听劝,就再多给爸妈三年好不好?如果三年后,你还是放不下季礼礼,到时候,你想去找她,妈也不再拦你了……”
最后,在父母联合劝阻下,霍景司选择了再留三年。
这三年,是为了父母,为了霍家。
他不愿因为自己的离开,给家人带来太大的苦痛,所以给他们缓冲的时间。
后来,霍景司渐渐地不再颓废了,他把别墅重新拆了翻修,装修成以前和季礼礼居住时的一样,每天,他照常穿着西装上班,下班,回家。
生活两点一线,跟死水一样,毫无波澜。
这几年,霍氏集团倒是发展得如日中天,霍景司也被外界称赞成商业奇才。
只有霍景司知道,他的生命,在倒计时。
三年一到,他就要去找季礼礼。
这次谁都拦不住他。
这天傍晚。
霍景司下班后,特意去花店买了两束白玫瑰,而后回到别墅,来到后院,笔直走到两座衣冠冢前。
那场空难里,季礼礼和舒美兰死得尸骨无存,霍景司便在后院里,给母女俩建了衣冠冢。
他蹲在其中一座墓碑前,将花束轻轻放下,而后,手指轻轻划过墓碑上,女孩儿青涩的容颜。
寒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他对着墓碑温柔地笑了笑,“礼礼,再有十天,我就来找你了。”
“这几年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说到这,他语气微微沙哑。
但很快又笑了起来,月光下他眉眼精致得好像一幅画。
他轻声说:“不过,别着急,我们很快就会团聚了。”
“这几年,我给你烧了很多很多钱,不知道你存下来没有?咱俩没来得及办的婚礼,得去那边补办,按照那边的汇率,估计要花几百亿都不止,还有养老婆的钱,孩子的奶粉钱,孩子上学的钱……我真怕给你烧得不够多。”
“礼礼啊……我的宝贝。”
说到最后,霍景司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一圈,语气轻得好像梦呓一般,他说:“乖乖等我。”
“乖乖等我。”
说完,霍景司俯下身,轻轻吻了下墓碑上女孩儿的容颜。
而后起身,离开后院,月光照在他修长的背影上,满身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