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光明疗养院。
疗养院里有很大一块草坪,阳光照下来,草坪一片绿油油的,不少病人正在草地上聊天、散步、做复健。
季礼礼牵着孩子们走进疗养院,远远就看见,舒美兰坐在一把轮椅上,正在跟旁边的护工聊天。
“外婆!”
这时,可宝爱宝一眼看见外婆,立刻松开季礼礼的手,快步朝舒美兰跑过去。
舒美兰一回头,见两个小奶娃,张开小手屁颠屁颠朝自己跑过来,顿时又惊喜又着急。
“宝贝们,跑慢点儿,别摔跤了!”
孩子们却激动得不像话,吧嗒吧嗒跑上前后,一把就扑在舒美兰的腿上。
他们嫩生生的小脸儿上,浮现活力的笑容,小奶音脆脆地喊,“外婆,我们来看你啦。”
“哎哟,我的两个乖宝儿,外婆见到你们,可太高兴了!我家两个乖儿崽,怎么这么讨喜呢?”
舒美兰见到孩子,高兴得不像话,抬手就将孩子们抱上大腿。
季礼礼看到这一幕,快步上前,蹙眉担忧道:“妈,您的腿还在康复期,就别抱孩子了,快把孩子放下来吧。”
“嗨呀没事儿!”
舒美兰却不在意地摆摆手,搂着两个萌娃,神色喜爱道:“我这腿啊,这辈子怕是好不了了,我自己清楚,没事的。但要是不能抱我两个乖孙,那才叫折磨人呢!”
事实上,当年季礼礼带母亲出国后,便在贝琳的帮助下,将母亲安排进了这家疗养院。
三年来,母亲一直接受着康复治疗。
原本应该是胸部以下,全部瘫痪,到如今,已经只剩腰部以下不能自理了。
而舒美兰一开始,会因为残疾而痛哭,后来就慢慢接受了现实。
虽然瘫痪了,但至少她和女儿的日子,清净了!
再加上有两个可爱的小外孙,时不时来看望自己,她别提多高兴!
季礼礼也拿母亲没办法,只好看着她和孩子们腻歪。
等腻歪一阵后,她将孩子们抱下来,拍拍他们的小肩膀,“好了,可宝,爱宝,你们先去跟护工姐姐玩一会儿,妈妈跟外婆说几句话。”
“嗯嗯。”
孩子们倒也乖巧,立刻跑到旁边,对着护工叫漂亮姐姐去了,把几个护工逗得合不拢嘴。
季礼礼则转头,面色柔和地问,“妈,您最近应该好些了吧?”
“嗯,好多了。”舒美兰笑着点头。
季礼礼微微颔首,接着便开口道:“妈,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我打算……回国了。”
这话一出,舒美兰就愣住了!
她立刻露出不安的神色,惧怕地颤声道:“礼礼,你,你还打算回国内吗?”
“我们母女俩,在国内被霍老太太害得那么惨,你还要回去?不,还是算了吧,礼礼,我们不要回去了……”
舒美兰想起霍老太太,就浑身发颤。
虽然已经过去三年,可当初,她和女儿受到的磨难,她这辈子都不会忘怀。
这几年,好不容易在国外安稳下来。
她真希望,永远都不要再回到海城!
“妈,”
季礼礼何尝不懂母亲的担忧?她在母亲身前蹲下来,柔声道:“我知道,您害怕老太太,不想再回去了,可是妈,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现在有自己的事业,我雇得起保镖,也有自己的人脉,这次回去,我不会再被人伤害了。”
“最重要的是,可宝和爱宝,他们不能一直没有父亲啊……”
听到这里,舒美兰脸上的惧色,稍稍淡了几分。
是啊,这几年过去,女儿有了一番成就,不再像当年那样手无寸铁了。
孩子们也需要认自己的父亲!
可她还是觉得有些怕,她只要一想到海城,就感觉有阴影……
季礼礼也理解母亲的担忧,试图商量道:“这样吧,妈,你不跟我回海城也可以,你在国外继续疗养,我有时间就来看望您,如何?”
舒美兰却又慌乱起来,摇摇头道:“不,不,不要把妈妈一个人丢在国外!”
“礼礼,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妈妈的家,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国外,我害怕……”
说着,舒美兰眼眶都红了。
都说人越老,越像小孩,季礼礼也是这两年,才感觉到这一点。
自从瘫痪醒来后,母亲就越来越依赖她,每隔两天,她必须来看母亲一次,否则母亲就觉得,自己要被丢下了。
季礼礼只得好声好气和母亲商量,“妈,那这样,你跟我回国,我把你送到乡下去,找人照顾你好不好?”
“乡下?”舒美兰微微一怔,问,“是清水镇吗?是回妈妈的老家吗?”
季礼礼点点头,温声道:“对,就是清水镇,你的老家。”
舒美兰不安的心总算渐渐平复下来,轻轻点头,“好,那就回老家吧,人都是要落叶归根的,那就回去吧。”
只有回到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她才能安心一些,海城,她是万万不敢再去了。
就这样,季礼礼和母亲谈拢,便要打算筹划回国的事了。
她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心想景司,我好想你。
不知道,当我回到你身边那天,你再见到我,会是什么心情呢?
*
国内,霍氏集团。
刚刚结束一场会议,霍景司大步走出会议室,高大的身影散发着一股沉冷、阴郁的气息。
路上,员工们见到他,纷纷低下头去,大气不敢出一声。
就连林诺,都是小心翼翼跟在他后方,神色怯怯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这三年来,都是如此。
自从三年前,季小姐在空难中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见总裁笑过了。
除公事以外,总裁从不跟人说话,他常常独来独往,工作起来不分昼夜,有时困了就在办公室睡过去,第二天醒来继续机械般的工作,他偶尔会站在落地窗旁看着夜景发呆,目光总是空洞而寂寥。
他像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完全抗拒与外界交流。
让人不禁想起那句话:“有些人虽然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但这天,霍景司进入办公室后,竟突兀地问了他一句:“林诺,今天几月几号了?”
“总裁,今天是十一月三十号了。”
“十一月三十号。”
霍景司轻声喃喃了一遍,他垂着头,眉眼令人看不真切,过了好几秒,才幽幽冒出一句,“过几天,就是她离开的第三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