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燕山和梅道人见了面,达成了某种共识,道门南北两派将合力封印鬼帝陵。
这几天,我的身体出现了很大的状况,经常半夜醒来,并且梦魇不断。梦中有位穿着黑色龙袍的威武男子,他带着鬼帝金冠,面部笼罩着一团乌云,令人看不真切。鬼后就站在他的身边,身着大红宫装,捧着鬼帝玉玺,与他一起俯视着脚底跪拜着的无数鬼兵鬼将。
在鬼帝鬼后的身前,是沸腾着岩浆烈焰的九幽炼狱,而在他们的身后,却是人来人往的繁华都市。
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仅仅只有一线之隔。
封印鬼帝陵的前夜,我又做了同样的梦,最后关头被吓醒,爬起来发觉全身是冷汗。
走到阳台,面对苍茫的夜色,我点起一根烟,刺激的尼古丁使我混乱的脑袋逐渐清醒。我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但其中令我最耿耿于怀的是陈天的师父。
曾变成食尸怪的陈天师父在临死前对我说的那句话,一直以来都像是根针似的刺在我的心头,每当我回想起来的时候,都会陷入迷茫。
湘西老鬼是被人陷害中了尸毒才死的,但是谁是罪魁祸首至今没有线索,他在临死之前跟我说冰冰是一块妖玉,让我在九阴之日之前务必将她毁灭,否则我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湘西老鬼没有理由要骗我。但是说冰冰是块妖玉,我却无法接受。眼看九阴之日接踵而来,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从领口中掏出冰冰,看她在黑夜中中散发着轻柔的绿光,回想起去年圣诞节那天我与她在超市初识的场景,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决定了,不管湘西老鬼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是绝对不会伤害冰冰的,她曾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无数次地救过我,哪怕这次我因为她把命丢掉,那又怎么样呢?
一夜无眠,终于熬到天亮。我把该带的都带上了,赴一场蓄谋已久的聚会。
赶往惠佳超市的车上,坐着我、陈天、银枪、还有秋水。梦瑶留在何神姑的冥器店,因为陈天不准备让她涉险。
原本我是不打算带着秋水的,但是秋水态度很坚决,说今天一定要陪伴在我的身边,打死她也不会离开我半步。
明天就是每千年经历一次轮回的九阴之日,也是传说中鬼帝复苏的时间,秋水变得很紧张,尽管她没有说,但是从她的表现我能看的出来,她是在担心我。
陈天开完笑的对我说:“你现在就是去西天取经的唐僧,各处的妖魔鬼怪都想咬上一口,希望吃了你之后能够长生不老。”
我知道陈天说的是有不少人盯着鬼帝不死的传说,想要在我身上得到印证。对此我不禁笑道:“把自己折腾在地下埋了一千年,然后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叫做长生不老?那跟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标本有何区别?”
陈天点点头,说:“道理谁都懂,但总有人想要试试,尽管也知道希望渺茫,但万一成功了呢?修道之人啊,说是靠修道跳出五行之外,但其实却变得更加贪心。”
我朝陈天竖起大拇指,夸他说的有道理。说说笑笑的,把紧张的心情冲淡了不少。
到了惠佳超市,走进超市之前,我特意停下来对他们说道:“今天和明天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你们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哪怕我真的出了事,也不准为了我去做危险的事情。”
秋水和银枪同时摇头。
秋水说:“我不管,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管它什么妖魔鬼怪,有本事把我们一起吃了!”
银枪说:“你不能有事,我答应过木老爷,要保你平安。”
陈天也插上一杆子,说:“如果你真的挂了,你的超市能留给我吗?秋水你也放心,我会替你帮她找个如意郎君的,绝对不比你差。”
听他这么说,秋水生气了,追着要打陈天,陈天嘻嘻笑笑地和秋水的打闹,跑远后对我喊道:“不舍得吧?所以啊,你最好还是别挂了,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这点困难算得了啥?!”
我看着打闹中率先走进惠佳超市的陈天和秋水,收起脸上的笑容,对留在我身边的银枪严肃地问他:“待会儿进去之后,你会帮我的对吗?”
银枪对我的不信任有些不满,对我点点头说:“放心吧,如果我一天我真的要背叛你,我也会事先告诉你!”
走进超市,发现该来的人全部都到齐了。道门北派的梅道人,岳教授,白起,神算子,还有一位我没见过面的女长老。道门南派来的只有窦燕山,他很光棍地站在梅道人的身边,高昂着头,一如既往的傲气。除此之外,还有长生道人,他默然无声的站在一边,把谁都当做了空气。
那位北派的女长老长得很普通,清汤挂面的,看起来有些面生。我断定自己没见过她之后,为了保险起见,我问梅道人:“这位道姑是谁?”
梅道人介绍说:“这是我师妹离落,她最擅长布置阵法,所以我今天也把她带上了。”
简短的交谈中,我感觉到了这些人之间的气氛非常古怪。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但是实际上却泛滥着暗涌。
首先是陈天,虽然他脸上始终挂着玩世不恭的模样,但是我注意到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岳教授。还有窦燕山,他总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北派道姑离落,冷笑不语。
而最奇妙的是,梅道人明明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毫无表示,就当做没看见一样。
进入鬼帝陵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要先控制鬼后。”梅道人说道:“要用锁龙图封住最后一道泄阴泉眼,必须要先控制鬼后,不然封印鬼帝陵的事情无法进行。”
“那就收了她!”窦燕山说道:“我们这么多高手在此,任凭她有千年道行,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行的。”神算子背着巨大的罗经盘,站了出来,说道:“窦掌教可别忘了鬼后手上可是拥有鬼帝玉玺,她本身的道行算不得无敌,但是那只鬼帝玉玺可以号令地府中的鬼兵鬼将,乃是玄门中排名第一的至宝,我们大家加在一起,恐怕也无法对付它。”
“那么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窦眼神斜着眼睛问神算子。
“很简单。”神算子说完,只是默默的看着我。
当所有的眼神都望向我的时候,我知道我又要充当起那种不光彩的角色了。尽管不情愿,但是我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我答应道:“我可以想办法控制鬼后和她手中的鬼帝玉玺,但是你们得答应我,封印鬼帝陵无所谓,但是万万不可伤害鬼后!”
梅道人点点头,说:“我们答应你,你进去吧。”
我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掀开铺在地道上的暗门,跳进了通往鬼帝陵的通道中。
进了鬼帝陵,见到刘香湘的时候,她正坐在水晶棺中梳妆打扮,身上穿着火红色的宫装。她将伴尸花的花瓣揉碎了之后,对着光洁的水晶棺面,涂在自己的唇瓣上。
等我走到她面前,刘湘香拿起一支凤钗,交到我手上,然后矮下头对着我,说:“陛下,帮臣妾戴上吧。”
我将凤钗插在了她的祥云头髻上,问她说:“你今天为什么要费心打扮?”
刘湘香吔了我一眼,说:“陛下难道忘了,明天就是九阴日?为了等这一天,臣妾已经等了上千年,怎么能不盛装打扮,以迎陛下呢?”
“刘湘香。”我正色地看着鬼后,问她说:“等到了明天,我真的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吗?或者说,我会变成鬼帝吗?”
刘湘香笑了,说:“什么变不变的,您就是您啊。”
我对她展开怀抱,说:“我能抱抱你吗?”
刘湘香显得有些惊诧,然后眼睛突然红了起来,笑得无比明媚,温柔地倒在我的怀中,喃声细语道:“陛下,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要抱臣妾——”
我紧紧地抱着她,无关情.爱,只有令我无比愧疚的难过。
第一次零距离接触,我发觉刘香湘的身体很柔软,但体温却很低,而且令我有些震惊的是,当我们挨在一起的时候,我真实的感觉,她竟然有心跳。
要知道,鬼物是没有心跳的,而她竟然有,尽管很微弱,身体也是冰冷的,但是她的胸腔里,确实有噗噗噗的跳动。
我抱着她,趁着她陷在我怀里的时候,取出了袖子里的催眠符,神不知鬼不觉地贴在了她的后背上。
松开她,我强装出笑颜,对她说:“明天就是九阴日了,你能把鬼帝玉玺交给我了吗?”
刘湘香嫣然一笑,拿出鬼帝玉玺,要递到我的时候,又猛然收了回去,歪着脑袋,显得有些顽皮地对我说:“你不是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让玉玺离开我自己的吗?”
我苦笑着说不出话。刘湘香呵呵一笑,说:“臣妾开玩笑的啦,陛下想要,臣妾双手奉上,这东西原本就是你的。”
我接过鬼帝玉玺,看着刘湘香,努力把她微笑的样子记在脑海里,然后痛苦地闭上眼睛,催动了贴在她背后的催眠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