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书还不知道府衙出了什么事,待到黄昏时分,他伸了个懒腰起身,恢复了精神,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自然有名义上随时侍奉的下人在。
“李先生有什么吩咐?”
“没有,走了。”
一个侍卫立即上前挡住。
“蔡先生说,李先生有任何需要,只管跟我们说就好。”
蔡先生,看起来就是那个文士了。
“那蔡先生有没有说,我这人向来直来直去,不喜欢绕弯子?你们是要软禁我吗?”
五重天的灵力瞬间炸开,侍卫腾腾腾连退三步,三明修士立即冲了过来。
“呵呵呵,李先生误会了,在下岂敢软禁先生,府上已经在准备晚宴,为先生接风洗尘。”
蔡先生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挥手让众人退下,走到赵玉书身旁道。
“不知曹公可忙完了,今晚是否出席?”
“呃,今晚曹公,和杜大人有要事······”
“哼,原来如此,饭就不用吃了,剑南道的意思在下已经明白了。”
赵玉书一挥袖袍,扭头就走,我明白个屁,不过既然见不到两个主官,自己可还有一堆事要做呢。
“李先生!李先生!误会!”
蔡先生急忙拉住赵玉书:“非是对先生有什么看法,实在是抽不开身。”
这李逵明显是认为曹公和杜武是刻意在怠慢他,换句话说就是不打算跟他背后的势力合作,若这李逵就带着这么句话回长安,谁知道会引起多大的反应。
“呵,在下倒不知道这剑南道,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蔡先生犹豫了一下,曹公只是说不要让这位李逵跟天使碰到面,天使来益州的事却没什么可瞒的,倒不如坦诚的说了。
“天使到了。”
天使,我还初号机到了呢,等等,天使?
“来的是谁啊?”
赵玉书甩开蔡先生的手,淡淡问道。
“李琦。”
“他啊。”
赵玉书点了点头,玛德,李琦是谁?
蔡先生心里一颤,听这口气,这俩人怕是熟人,可千万别想着碰面啊。
“这么说,曹公和杜大人晚上是要为李琦设宴咯?”
“正是,所以,唉,毕竟是天使,不得已怠慢了先生。”
“在哪?”
“啊?”
“在哪设宴?”
蔡先生看着眼前这位李逵眼中冒出的光,突然开始后悔告诉他这件事了。
接待天使的宴席设在了四方馆,杜武倒是有心选更豪华奢靡的场所,但这位天使李琦似乎有些执拗,还有些不符合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迂腐。
他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吧。
听说是救驾有功,是当今陛下的从龙之臣,年纪轻轻便红极一时,怎么都该是一个嚣张跋扈之徒才对。
杜武准备了不知多少古玩字画金银珠宝,至于美酒美姬那更是数不胜数,就是为了在大事之前能稳住长安方向,现在倒好,一个都没机会拿出来。
席间地位最高的是蜀王,但天使代表皇帝,所以主位是李琦,然后剑南节度使杜武坐了三席,益州大小官员依次排下,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再往后排。
曹公坐在很靠后,若是平常宴席,他至少要跟杜武并席而坐的,但今日他不打算出头,本地一众人等也默契的配合,力图让李琦不会注意到他。
一明一暗,最好办事。
“本官年轻,很多事都不懂,仰仗祖宗恩泽,方有今日,所以在下不会客套,也不敢跟蜀王,跟杜大人,跟各位大人各位乡贤客套,陛下遣我来此,只为一件事,此事办成,本官回京复命,办不成,也就无颜面对陛下,唯一死耳。”
伴随着李琦的话,七重天的浑厚灵力毫不客气的展露出来。
是个愣头青。
在场几乎所有人,第一时间得出了结论。
李琦这番话狠归狠,但就像他自己所说,确实太年轻了,一张嘴就直接把自己底牌亮了出来,不成功便成仁,总有些小年轻以为自己只要敢拼命就什么都搞得定,但结局却都不怎么好。
你喜欢成仁,那就让你成仁好了。
区区七重天,真当蜀中无人?
李桓果然是个废物,派了这么个人来,能成什么事?
噗通一声,杜武直接爬出座位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天使此言,置臣于何地啊!臣当此职数年,兢兢业业,不敢半分踏错,对大唐忠心,日月可鉴!若天使疑臣,臣,但请一死!”
轰隆隆,除了蜀王和孙薛二位将军,蜀中官员乡贤几乎尽数跪下,一时间整个宴会哭声和赌咒发誓声响成一片。
孙将军和薛将军互相看了一眼,颇有些幸灾乐祸,李琦根本没做过官,哪里是这群老油条的对手,你喜欢吓唬人,好,人家就当被你吓住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全杀了?还是服软?
“蜀王殿下。”
李琦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如他们想的一般惊慌失措,甚至连那面瘫的表情都没有太多变化,似乎没有看到下面黑压压的人头。
蜀王愣了一下,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这连第一杯开场酒都没喝就直接到了这一步,直到李琦又喊了他一声才惊醒过来。
“何事?”
“下官不懂,他们为何要跪,殿下可懂?”
“我?我,我也,”
蜀王擦了擦汗,他们为什么跪?当然是因为你开口就摆出一副要弄死他们的架势,他们这是反击啊!你不是天使吗!你不是那个昏君的红人吗?你怎么连这都不懂?
“您怎么了?”
“我想,嗯,他们可能是伤心,伤心天使,怀疑他们不忠。”
“蜀王殿下久在益州,他们忠吗?”
为什么问我!
如果自己说他们不忠,这个人打算怎么办?真的把他们全杀了吗?
一个不再忠于大唐的益州,正好所有的高层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汇聚一堂,正好这里修为最高的就是这个李琦。
他如果拼了性命不要,真的能将整个益州一扫而空!
蜀王桌下的手指颤抖:“据本王所知,他们,都是忠心的。”
“既然忠心,大家就是一条心,都是为陛下办事,有什么可伤心的,杜大人,你说是不是?”
杜武抬起头,牙关紧咬:“是。”
“既然如此,就起来吧。”
杜武擦掉刚刚挤出来的眼泪:“谢天使,谢殿下。”
这不是个愣头青。
新的结论产生,彻底推翻了刚刚的结论。
这是一条蛇。
益州所有官员乡贤依次起身,眼神惊疑不定的看着高坐在上的李琦。
这是一条,狡猾又凶狠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