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轩、淑惠、弘辕恭敬地跪在永佑殿前,迎接张公公宣读圣旨。
张公公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睿亲王为国尽忠,未留尸骨尸身,准备衣冠冢于去世一年后下葬,配享太庙。睿王太妃膝下子嗣早丧,酌三世子弘轲为睿王太妃嫡子,即日起在宫人府记录。”
弘轩接过圣旨,公公继续说道:“刚才是皇上的旨意,下面是太后的口谕:睿亲王听好,若是按照大齐的规矩,你应该是降级袭爵,应该是睿郡王,仍然能够袭爵亲王的头衔是睿王景宸护国有功,睿王妃救民有功,这些恩德都是留给你,要心存感激,在朝为臣要尽忠,在家做好人子,做一个忠孝之人。太后让睿亲王和睿王妃在佛堂跪上两个时辰好好想想。”
皇上的圣旨算是中规中矩,太后的口谕全是指责。弘轩和淑惠都吓得赶紧低下头忙着叩头。弘轩不敢抗旨马上和淑惠到佛堂规规矩矩地跪着。两个时辰过去了,几个太监扶起双腿已经跪麻的弘轩和淑惠。弘轩对一旁的张玉说道:“准备一下,把邀月阁打扫干净,过两日去曾王府接回太妃。”
曾王府,一个宫人急急地走过来说道:“回郡主,睿亲王和王妃已经快进门了。”桑榆和拉姆管家相视一笑。曾王府门口,弘轩和淑惠恭敬地站着,见到桑榆走出来,弘轩和淑惠带着所有的侍卫和宫人跪下来,弘轩高声喊道:“恭请太妃回府,祝太妃康健吉祥。”之后就是侍卫和宫人的喊声。
念文格格看到桑榆高兴的喊道:“太妃,恭请太妃回府,太妃不在王府的日子,我好想您啊。”
桑榆看到念文稚气的脸,拉着念文的手登上马车,桑榆知道只有这孩子才说出真心话,其他人都是心怀鬼。
桑榆看着跪在地上的弘轩和淑惠说道:“之前去皇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说我也算为大齐有功的人,太妃听着老气,今后不叫太妃还是叫郡主,王爷和王妃恐怕是不知道吧!”
淑惠抬起头说道:“您是睿王府的老王妃,一声太妃是应该叫的,若是我们改了称呼,外人会说我们不懂规矩的。”
桑榆冷冷地说道:“高阳郡主已经有五十岁了,已经叫了四十年郡主了,是不是要改改,永泰郡主是先皇册封的,用这个称呼,就是时刻想着先皇的恩典,王妃觉得如何?”
淑惠没有说话,尴尬笑笑。
回到邀月阁,一切似乎都回到往日的生活,冬卉一直留在睿王府,冬卉有些胆怯说道:“回郡主的话,奴婢办事不利,有一件事情要告诉郡主。”
桑榆有些诧异说道:“这样吞吞吐吐,是什么麻烦事?“
桂兰低声说道:“是春竹,春竹不见了。”
桑榆有些惊讶,问冬卉:“不是让你和照顾她吗?现在有七个月了吧,肚子大了能去哪?”
冬卉说道:“是郡主去曾王府之后几天不见的,奴婢在王府都找遍了,向王妃也禀报了,张玉管家还让侍卫在外面找了,可是没有找到,春竹身边的细软都不见了。”
桑榆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乳母怀抱中的弘轲,淡淡地说:“春竹是我带过来的宫人,她愿意走这样的路,谁也拦不住,以后不要再提了。”
邀月阁又恢复往日的喧闹,弘轲已经三岁了,已经可以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吉祥格格也有两岁,摇摇晃晃地走路。桑榆的日子一下子忙碌起来,不是追着弘轲走路就是抱着吉祥说话,脸上全是笑容,一天下来总是腰酸腿疼。
“吉祥喜欢吃这个果子,让厨房多准备一些。”
“这个金锁上要缠上红绳,这样就不会勒着弘轲的脖子。”
“……”
桂兰笑着说道:“郡主就放心吧,满院子的人都看着弘轲和吉祥的,您就好好休息吧。”
桑榆站在院子里看到熟悉的一切,知道眼前的一切只是一片浮云,自己回来要和这里做一个了断。一阵哭声打扰思考的桑榆,回身一看桂兰抱着哭闹的弘轲走进院子。
桑榆问道:“弘轲为什么这样的哭闹?”
桂兰说道:“回郡主的话,弘轲之前都是在依玉才人的院子,现在来邀月阁有些生疏。”
弘轲是水蓉留下的孩子,这个三岁的孩子已经有了一张景宸的脸,景宸留下的几个孩子中居然是弘轲最有景宸的模样,桑榆看着眼前的孩子,又想起的自己的小满,伸出双手想要抱抱弘轲,弘轲看着桑榆依旧继续哭闹。
桑榆看到哭闹的弘轲有些失望,桂兰带着乳母下去,之桃安慰道:“郡主不要在意,弘轲来咱们院子只有几天,自然生疏,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和您亲近的,张玉管家已经对下面的宫人说了,对于弘轲的身世谁也不也胡说,这弘轲就是郡主嫡亲的孩子。”
桑榆说道:“水蓉走后弘轲就在依玉才人的院子,依玉才人付出了三年的心血,现在弘轲来到邀月阁,成了我的孩子,依玉才人一定很伤心。”
之桃说道:“郡主就是这样的善良,总是想着别人。依玉才人要是懂道理的人就应该明白弘轲是水蓉才人的孩子,到了她的院子,还是才人的孩子,现在成郡主的孩子,一下子就是嫡子,这个福分哪是她给的了得,再说把弘轲记在您的名下,是太后的旨意,有哪个敢抗旨。郡主现在不要想这个,咱们就安心地把三世子和吉祥格格养大。”
桑榆说道:“原本是一杯苦水,后来变甜了,现在依旧是那杯苦水,只是更苦了。”
依玉才人已经和元风才人都搬到新梅才人的浅云居。三个亡夫人在一起都是暗自垂泪,念文和念心每日都去学馆上课,弘轲的笑脸和哭闹给三个女人带来无限的乐趣,自从弘轲离开,院子里就是一片寂静。
元风才人的屋子里,依玉才人用手帕擦拭自己的泪水,说到:“这三年弘轲一直都是在我的屋子里,姐姐是看到我尽心尽力,弘轲现在看到我已经可以叫娘亲了,可是郡主一回来就把孩子给夺走了,我真是一个可怜人。”
元风才人知道依玉的心里难受,不知怎样安慰她:“妹妹不要难过,王爷不在了,今后咱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的,咱们是才人,说的好听叫做才人,在百姓人家就是个妾,王府有郡主和新王妃,哪个都没有想着咱们几个。”
依玉才人说道:“王妃不是同姐姐说给你在宗室里找一个男孩,记在你名下吗?现在王府的事情都已经舒畅了,姐姐要找王妃提提这样事情啊。到时候我也去求求王妃,看看能不能给我过继一个孩子,女孩也行啊。”
元风听了依玉的话,脸色紧了一下,说道:“王府里看着风平浪静的,但是下面是暗流险难,我看郡主是不会安心把王府交给王妃的,我是暂时不会去的,妹妹也不要着急,好事不怕晚。”
再次回到睿王府,桑榆的变化很多,身体好了很多。乳母抱着弘轲在喂奶,桑榆对弘轲的起居格外当心,每日乳母喂奶的时候都要在桑榆面前,弘轲吃过奶之后,桑榆都要接过里,抱抱亲亲,现在弘轲已经和桑榆很亲热了。桑榆接过弘轲,被乳母喂得白白胖胖,桑榆看着弘轲嬉笑,对之桃说道:“这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如同一篓油,圆滚滚的。”
桑榆对之桃问道:“让张玉到妙果寺请佛牌和观音,请回来了吗?”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小德子挑起门帘,张玉走进来,说道:“小的从妙果寺请了佛牌和观音,已经开过光,在佛前供奉了十天,昨日已经取来。”说完把一个黄色的锦缎包递给之桃。之桃打开锦缎包,送到桑榆的眼前,看得出这是两块上好的和田白玉雕刻的佛牌,玉质水润,雕工精美。
之桃问道:“郡主准备让弘轲戴观音还是佛牌?”
桑榆用手轻抚说道:“民间都说男戴观音女带佛,男子要经商、赶考、做官,常年出门在外,男子性格较为暴躁,观音菩萨都是女身,那是慈悲柔和的象征,“男戴观音”就是希望男子能够柔和;“女戴佛“的佛就是大肚弥勒菩萨,大肚弥勒菩萨的造型是笑脸大肚,希望女人能够多一些平心静气,豁达心胸。男戴观音,女戴佛,念白了就是:男带官印,女带福。我不求什么官运亨通,只求弘轲和吉祥衣食无忧,快乐自在。”
张玉在一旁说道:“小的就是按照郡主的意思办的,一块佛像一块观音像的,原来有这样多的道理。“
桑榆把观音像带在弘轲的脖子上,然后让之桃把佛像带在吉祥的脖子上,然后虔诚地说道:“今后就让佛祖和观音保佑我的一双儿女平安。”
张玉犹豫一下说道:“今日还有一件事情要请郡主的示下。马上要到春节了,这是蓝人走后的第一个春节,还有春节过后就是老王爷去世一年的祭日,说是有半年的时间,实际是马上就到的日子,两件事情都要准备,小的还是请郡主的示下。”
桑榆一边抱着弘轲一边和张玉说话:“我的样子张管家已经看到了,现在我的心里只有弘轲和吉祥的事情,两个孩子的事情我事事都要过问,别的事情我就不问了。”桑榆又顿顿说道:“现在睿王府有王爷和王妃,男主外,女主内。春节的事情是家事自然由王妃安排,不过现在是一层家孝一层国孝,这个春节不宜热闹,至于老王爷祭日的事情有圣旨,有大齐的祖制,所以是国事要王爷亲自过问,这些事情今后就不要来找我,以后你要多往墨渊居跑跑。”
桑榆的眼睛一直都在弘轲和吉祥,张玉把嘴里的话咽回去,退出邀月阁。自己心中感叹:原来那个聪明无比,有杀伐有决断的女子就这样消失了。睿王府的风水已经从邀月阁转到了墨渊居里。”
之桃看到张玉离开说道:“张玉一直对您恭敬有加,郡主为什么要说些话,让张管家听着不舒服。”
桑榆淡淡地说道:“我说的话都是真话,张玉心里明白,他只是一种习惯,习惯有事情就来邀月阁,这习惯要改改,王府有了新王妃,我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今后王府的事情我是不会插手的,也不应该插手。张玉原本就是墙头草,哪边的势力大,就会跑到那边,不想为难张玉,一切就让弘轩和淑惠做主吧,我的心里只有孩子。”
桂兰进来说道:“回郡主,王妃说咱们院有三世子和吉祥格格,需要的人手增多,已经增派四个宫人,这些人郡主要不要看看,让他们做些什么?”
桑榆没有抬头说道:“这些人不管能干还是不能干,都不能进正屋,也不能碰孩子,只能在院子里做粗活,能进来做事的都要知根知底的人。”
花园里新梅和元风才人在散步,念文和念心在一起玩,两个宫人在旁边陪着。念文已经有十三岁,她穿着件青织金妆花缎袄,衬的小脸莹白如玉,念心也有九岁梳了堕马髻,簪了两朵铜钱大的淡粉绢花,耳坠用了温润的珍珠,衬得她脸蛋柔和秀美。两个小女孩年龄相近,在花园里跑来跑去,花园已经是百花凋败,两个女孩如同冬日里的鲜花绽放。
念文扯动着手中风筝线,在宫人的帮助下,一个蝴蝶风筝已经徐徐地飞起来。念文和念心都是欢呼雀跃的样子。
远远的淑惠走过来,新梅和元风马上行礼,说道:“王妃吉祥。”
淑惠看着远处的两个女孩,心中无比的羡慕,说道:“新梅才人都是好福气,有两件可心的小棉袄。”淑惠看看元风说道:“我已经向宫人府报备了,让宫人府看看给妃元风才人过继一个男孩,到时候元风才人会辛苦啦。”
元风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满脸感激地说:“多谢王妃惦记,奴婢今后的福泽都要仰仗王妃了。”
新梅并不知道淑惠小产的事情,说道:“都是女孩,若是男孩才是为王府开枝散叶呢!恭喜妹妹今后很边能有男孩陪着,王妃正是青春年少以后一定是多子多福的。”
淑惠没有顺着新梅的话说,自己说出一个话题:“前日出去吃酒,永嘉夫人说起家中孩子的事情,已经给自家的儿子定好亲事,还问我家里的格格是不是已经议亲了。”
“议亲”这件事情对于新梅和元风都是一个十分关注的事情。
大齐一直有女子在十五岁之前就要定好亲事的风俗,闺中的女子最晚要在十七岁之前出嫁,若到时候女子没有出嫁,就会被别人笑话。作为宗室,更要早早地定好亲事。念文已经十三岁,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新梅自然也是十分关切议亲的事情。
一向少言少语的新梅才人问道:“现在是国孝,先皇驾崩不过四个月,这三年都不能有婚嫁之事,怎么可能给念文议亲呢?”
淑惠说道:“才人说得没错,国孝和家孝在身上,是不能有婚嫁之事,可是没有说不能议亲,想想三年后念文已经十六岁,到了出嫁的年纪,到那时再议亲就晚了。老王爷有三位格格,吉祥格格的亲事自然是郡主做主。念文和念心的年纪接近,一定要好好相看,等三年的孝期满了,就办婚事,这样才是最稳妥的。”
新梅才人听得很兴奋,双手合十说道:“多谢王妃这样惦记,不知王妃想看哪家?”淑惠继续说道:“这几日我和王爷已经参加了几位王亲的家宴,和几位王妃和夫人聊天的时候说道了咱们王府上的两位格格,永恩郡王家有适龄的男孩,还有和王爷关系不错的户部侍郎家中也是合适的男孩。不过只是几个妇人之间随便聊天的事情,不算数的,再说这样的事情哪里是我能做主的。”淑惠讲得津津有味,但是只是说个开头就截止了话题。
新梅才人正等着后面的事情,不想话题戛然而止。新梅才人有些着急说道:“王妃说笑了,现在王府的事情都是王妃当家,念文和念心的婚事自然是长嫂做主。”元风才人也随即说道:“长兄为父,长嫂为母,我们都不能出府,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两位格格的婚事自然是王妃做主。”
淑惠调整一下自己的表情,有些得意的语调,说道:“两位才人说的是错话,我的确是王妃,不过咱们王府最尊贵的女人可不是我,而是郡主啊!”
提到郡主,元风有些不屑,说道:“郡主自然是王府里最尊贵的人,可是郡主现在无心王府的事情,一心想着照顾吉祥格格和世子弘轲,郡主现在是儿女双全,哪里有时间想这两个庶女的婚事啊。郡主已经免去了每日的请安,奴婢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郡主了。”
新梅才人说道:“元风妹妹说得没错,现在郡主很少出去,每日就是照顾吉祥和弘轲,听说晚上郡主要自己照顾世子,弘轲吃奶,就把乳母叫过来,郡主白天都要睡觉。现在的郡主没有心议亲的事情啊,念文的亲事还要仰仗王妃要多操心了。”
元风才人接着说:“现在睿王府的当家人就是王妃,外面的人都是只知道王妃,哪个知道郡主啊?”
淑惠听着新梅和元风你一言我一语,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到达了。淑惠说道:“两位才人都是最聪明的人,自然知道王府里谁是做主的人,放心,两位格格的婚事我一定放在心上,元风才人过继孩子的事情也会想着。”
淑惠和宝鹊离开花园,留下新梅和元风站在花园里。元风才人似懂非懂地问新梅才人:“姐姐,今日王妃过来说的这些话是话里有话啊。”
新梅才人若有所思地说道:“咱们的新王妃就是告诉你咱们,现在的王府是她来当家,咱们的孩子今后的婚事都是攥在她的手心中。”
元风才人说道:“郡主今后会容得王妃这样行事吗?”
新梅才人知道现在是王府桑榆已经无心争斗了,不过宗室之女的婚事真的不是家中哪个人能左右的,每年都有宗室之女和亲远嫁。只有年初宣布和亲的圣旨后,才能有自家来议亲,但是淑惠说得话没有错,只要没有去和亲远嫁,那么自己的念文的婚事就是由她来做主,说道:“我不管王妃和郡主的事情,只求我的念文和念心有个好归宿,祈祷不要和亲,不要远嫁,能有个知道疼人的夫君就是上天保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