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不明,低头,就见不知何时衣襟松开,右侧锁骨隐约可见,一愣,当下整个脸瞬间通红,慌乱抓着衣襟,言语都说不利索,“你……你……你……那你还看?!”
“你给我看的,为何不能看?”
顾辞笑地狡黠,像是一个用不大聪明的计谋得到了一颗糖而沾沾自喜的孩子,时欢从未见过这样的顾辞,就像是卸了温润如玉的面具,露出里头最绵软的核。
他凑得太近,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药香味,带着若有似无的青竹香。明明还是春寒料峭的夜,却偏生觉得燥热灼面,时欢头都低到了胸口,一手抓着衣襟,一手推面前的男人,手中却并无几分力道,呢喃的声音也是娇羞多于气恼,“你……你……你快走!”
“好。我走了。”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一触即分,伸手拍拍时欢的脑袋,“早些歇息,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记得我叮嘱你的。”
叮嘱的?时欢本就通红的脸,愈发像着了火一般,伸手又推,“快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深夜闯闺房,好不知羞!”
顾辞摸摸她的脑袋,哈哈笑着,从正门堂而皇之地离开了……夜深了,还有些事,需要趁着这月黑风高夜,去做一做。
……
翌日一早,礼部侍郎沈探花在早朝之后被陛下叫到了御书房,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宫人就见礼部侍郎被卸了顶戴花翎被人拖了出去,很快,圣旨下,沈探花被革职查办,押入天牢。
谁知,不过半日光景,竟传出沈探花中毒身亡的消息。
陛下震怒,下令彻查,仵作赶来剖尸验尸,竟查出沈攀于入牢之前已经中毒,只是那毒御医和仵作都不曾见过,更不知这沈探花具体是何时种的毒。其实隐约知晓……却不敢说。
因为,那个时间,探花郎应该还在御书房里……
仵作和前来验毒的御医双双对视一眼,尽皆沉默,拱手,道臣等无能,查不出毒药具体来历,此等毒物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消息传出,世人都唏嘘不已,谁能想到,数月之前还风头无两的探花郎,竟然就这么……没了。甚至,至死都没人知道那日御书房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越是不知道的事情,越容易被以讹传讹,朝臣之中众说纷纭,还有说这探花郎惹了陛下,是被陛下在狱中赐死的,这就能解释为何整个御医院都三缄其口。当然也有说探花郎得罪了皇后和时家,陛下这是给时家一个交代呢。持此观点的,基本都是自家夫人受邀参加了谢家宴回来后悄悄嚼过舌根的。
众人私底下众说纷纭,说陛下心思、说时家势力,唯独很少提及“沈攀”之人。
死了一个侍郎大人,仿若一颗小石子落入浩瀚无际的大海,掀起阵阵涟漪,却连水花都没有溅出一朵。
消息传至长公主府,彼时顾辞正在湖心小筑凭栏观雨,臂弯间挂着一袭雪色披风,他敛着眉眼拂过领口处纯白狐毛,嗓音淡淡,“东郊那处宅子,修缮地如何了?”
帝都东郊是一块风水宝地,那处的宅子,价格贵地离谱。
这地儿宅子贵,也有贵的道理。
这住宅嘛,总要图个静,但只有静,又会显得比较偏远、荒芜,可这东郊恰恰是个闹中取静的,距离帝都最繁华的东市徒步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甚至,距离皇宫都不远。严格来说,甚至当不得这个“郊”字。
但要说这繁华吧,这一片每一处宅子并不相连,偌大东郊也不过十来处宅子,加之郁郁葱葱的树木围绕,说是在林子里建了几处宅子倒也贴切。
顾辞早些年在那处买了座宅子,空悬至今,也就上个月的时候突然让人去修缮了,怕是往后要迁居那处。
林渊却觉得,按着长公主疼爱自个儿宝贝儿子的性子,怕是要……闹地厉害。当然,作为一个执行任务的属下,这些事情自然是不需要他来顾虑的,“比预计的快些,入夏前应该能完工。旁的都还好,就是地牢难修,一次性运出去的土太多,怕是引人耳目,而且那些石材难寻,怕是要耽搁些日子。”
顾辞点点头,没说话。
半晌,林渊悄悄地抬头,瞥了眼自家主子,“您……不是说留着沈侍郎的么?”沈侍郎之人,很好摆布,谁给他肉骨头他给谁办事,说到底,并无忠心可言。
这样的人,搁在三皇子身边,看似是三皇子党羽,实际上却是一颗随时可能被引爆的炸弹。
主子原本……是要留着的。
谁知,昨儿个夜里,从时家出来以后,主子就去了一趟沈侍郎家……下毒。皇后昨日回宫后,将沈攀玩忽职守的事情禀告了陛下,不管陛下心中作何想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翌日必定会招沈攀入御书房,然后意思意思押进大牢关几日。不进大牢也没事……只要进御书房,这毒就完成了。
陛下御书房常年燃着一种香料,那香料来自青冥大师的推荐。宫中御医团亲自验过,确保无毒无害,陛下才放心使用。倒也的确是安神的好香,陛下一用许多年,甚至许多大臣也问陛下要过配方,陛下问了青冥大师,大师大手一挥,很大方地将配方公之于众。
那香,无毒。
可其中有一味格外常见的药材,是其中安神的关键,本身无毒,但佐以极北雪域里才会出现的极为罕见的七瓣花花粉,便是无解的剧毒。
林渊觉得,给沈攀用那样的毒,实在是抬举他了,毕竟,那花粉难寻,影楼多少人力物力耗在里头了,若要他死,还不是一刀切了的事情,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顾辞转身,将臂弯间白色披风搁在屏风之上。白色披风之上,有一处褐色印记,看起来有些脏污。他却不在意,指尖细细摩挲着那处,笑意深深,“我家小丫头啊……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