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片羽的关系,含烟今日格外地不待见顾辞,连带着也不待见顾辞的手下,譬如,林江。
林江看着身旁这个气鼓鼓的小丫头,颇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她。
这丫头虽被惯着,平日里却几乎没有脾气,今日却不知怎地,和她说话也爱答不理的。一直到了谢绛院子里,却又一下子变了脸,和和气气地,交代完时大小姐的事情之后,还耐心问着有没有需要她带回去的话。
林江正松了口气呢,谁知道小丫头一转身,脸色又变了,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哎……”林江几步追上,实在憋不住了,旁敲侧击地,“这么急着回去作甚?你家小姐不是有片羽照顾着么?咱……咱……比划比划?”
一提片羽,含烟瞬间没忍住,差点儿一巴掌扇回去,“还比划?谁要跟你比划!片羽被你家主子打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呀?你们还指望她照顾小姐?”
嘚。
林江终于明白了,原来是气这个。林江摸了摸鼻子上被喷到的唾沫星子,什么解释也说不出来……毕竟,三十大板是真的。虽然,这次主子其实已经留了手,毕竟还要照顾时大小姐,打狠了……不好。
“其实……也没有太狠……”更重的片羽都挨过的……
但显然,这个狠不狠的界定标准,在含烟眼里和在他们这些眼里,不大一样。
林江这心中腹诽还未落地,小丫头已经横眉冷对,“没有太狠?那什么样才是狠?你以为片羽跟你们一样都是一个个糙汉子皮糙肉厚地挨着不痛是吧?”
“对着一个娇滴滴地小姑娘下手……你家主子太凶残了!”
其实……他们这些糙汉子也是会疼的……林江摸着鼻子,不大好接话,毕竟,人是主子打的,他总不能说主子的不好吧。于是只能一会摸一下脖子,一会儿摸一下脑袋,一会儿摸一下袍子缝,就是看天看地不说话。
一路将人送出了门,最后也只是勉强憋出来一句,“你……你也莫气了……”
素来活络的林江,头一回表现地跟自己那个木头哥哥一般,话都不会说了。
“哼!”含烟瞪了他一眼,转身上了马车,徒留林江一人,站在傅家屋檐下,带着些低落地唉声叹气。
林渊路过,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弟弟。平日里有些跳脱的人,此刻有些心事重重的。他上前,一巴掌拍上对方脑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林江挠挠头,想说,却似乎又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还是摇摇头,说无事。
林渊朝外看了看,“方才大小姐身边那个小丫头来了?”
“嗯。”兴致不是很高,眉头皱地更明显了。
林渊当下了然,怕是自家这个憨憨傻傻的弟弟哟……懂了相思疾苦。
谢绛起了个早,将带过来的衣裳挨个儿试了一遍,都不大满意,想着去问顾辞借一身,想起他那清一色的黑衣,就此作罢。
最后还是选了一件自认最风流倜傥的绛紫色长袍,轻纱外罩,行走间颇有些流光溢彩的感觉。配着他那把镶金嵌玉的仕女图折扇,妥妥一枚俊俏风流小公子。
他穿着这么招摇的一身,迈着二五八万的步子,看起来很像被委以重任的模样,抬手挺胸上了马车,大手一挥,“出发!”
大门内,偷偷摸摸观察情况的林江:……大小姐找这个一个傻子跟她一道去赴大皇子的约,靠谱么?
谢小公子关键时候通常都是靠谱的。
马车去了时家,他先去拜访了老爷子,喝了杯茶,陪着老人家说了一会儿话,耐心又周到,一盏茶的功夫,时欢款款而来,两人告别了老爷子,出发去赴宴。
老爷子看着两人离开,摸着胡子频频点头,“要说这谢家啊……教养的确是好的。这谢家小子看着平日里混不吝没规矩得很,对着长辈却也半点不落的。”
林叔笑呵呵地,“自然。谢家虽是武将,但家风在那。谢家男子一生只娶一人,平日里也从来不许去烟花之地,家教是出了名地严……”
“如此说来……倒也是个好去处……”谢老爷子喃喃点头,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林叔没听清,下意识反问,“什么?”
老爷子却是不愿说了,摇摇头,那些事情,到底是不大能说太明白的,但心中大体已经有了计较。
……
时欢到酒楼的时候,就见整个酒楼空空荡荡的。
所有小二都站在门口,酒楼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掌柜站在最前,看到时欢下了马车,规规矩矩上前行礼,“大小姐,请随我来。”
谢绛跟在后头,仕女图折扇摇的风流恣意,看了看周围,挑眉,“这是……包了场?”
见掌柜点头,上前一步贼兮兮地八卦,“花多少钱包的场子啊?”
掌柜微微后仰,“一、一锭金子……”
“一锭金子就包出去了?”谢小公子对银钱是真的没概念,对他来说,一锭金子也就够挥霍那么一下而已,怎么就能包一家酒楼了,当下诧异极了,“你知不知道里头是谁呀?”
“不、不知道呀,就、就自称顾公子……”
“你个傻子,我跟你讲,他老有钱了!你就该问他拿一百锭金子!”谢小公子啧啧摇头,委实觉得掌柜地亏大发了!
掌柜已经吓得不敢接话了……一百锭……这得多少,能压死人吧????
别说包场子了,就是直接把这个酒楼买下来都绰绰有余,这小公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哟!
“好了。咱们就吃饭的,待会儿点贵的,多花点顾言卿的钱就好了。”时欢闷笑,她自然知道这掌柜地吓什么,一百锭金子,也就这位公子哥儿轻飘飘张口就是一百锭金子。
谢公子一下子就圆满了,“也对!吃穷他!”
时欢:……她想说,如果顾言卿真的染指地下钱庄了,就凭这一顿饭,怕是吃不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