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赦一人独坐亭阁,坐姿一如既往的慵懒松垮。
听见身后动静,他眼里含笑,手里握着的目镜移向身后。
“刚看了出好戏。”
“......不过再好看,也不及姜娘子好看。”
姜橙衣视线越过孙赦,看向他方才看的地方,随后皱了皱眉,“吴府?”
在姜橙衣看来,孙赦可不会闲着没事干找她,她手下的生意向来让孙氏三分,他们应是井水不犯河水才对。
最近,也只得罪孙娘子那一回事,于是道,“孙公子,上回令妹之事多有得罪。只是令妹打砸绫衣阁,在下实在不得已......”
姜橙衣话说一半,孙赦便抬手止住,“秋月莽撞,凡她损毁之物,尽孙府银钱十倍偿还。我寻姜掌柜不为兴师问罪,只问姜掌柜可有意与我谈一桩生意?”
姜橙衣一愣,心里不外乎奇怪,她哼哼笑道,“孙氏财通四海,竟也看得上我等小本买卖吗?”
“我知道你做的是萧宋两家生意,加我一个,姜掌柜并无损失。”孙赦手里玩弄着手里的长目镜,看起来并不着急。
“宋府那老太婆给你多少价,我可再让利三成,如何?”
“没有其他要求?”
“宋府如何,我便如何。”
姜橙衣眸光闪了闪,思索孙赫意图,“可是......在下记得,孙公子手下有无数铺户广布州郡,就无须我这小行商分羹了吧。”他越是一副合作诚心的模样,姜橙衣心中的怀疑越深。
她疑惑为何孙赫会如此轻易地将大部分利润让给自己,且对她过于信任。
姜橙衣却不知这次自己真误会了孙赫。
见她迟疑,孙赫继续说,
“姜掌柜都是替萧肆做事的人,难道还担心本公子诈你不成?”
姜橙衣见他明说,也不再隐瞒,“你既然知道我是侯爷的人,那这生意就该去找我的主子谈,我说的并不算数。”
“况且,宋氏给的并非只是低价,我的生意七分皆赖宋氏船运。”
她听令于侯爷,萧肆却极少过问她生意之事。
得萧肆举荐,她被送到其父亲——齐恭王手下做事。得知她是萧肆的人,萧府之内,无人不是敬畏拉拢;萧府之外,同样多是刻意讨好。
实际上,萧肆算是给她提供资金和便利的金主,他只拿钱,且拿大头;而她经营的生意并不与萧氏相通,唯一事除外——替萧府送货。
这货,可能是古董玉件,亦可能是盐铁兵器......这些她不能管,更管不着。她只知道,要确保货物在她眼皮子底下不出事,安全送到该送的人手里,其余的,一概不知。
商肆传言,她是靠爬上豫安侯的床才有今日。
可她明明只见过萧肆两次,一次是萧肆从坟里把她挖出来,一次是萧肆在西北境内命令她的商队绕路。
姜橙衣曾听过活阎王段霁和,也听说过鬼煞神叶清弦,但姜橙衣敢直言,论凶狠残虐,萧肆绝对是较之二人之上,血面修罗。
她岂敢高攀人家?爬他的床,不如她出厂设置直接闷死在棺材里。
姜橙衣觉得,叶清弦和萧肆才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这俩人一个杀神一个煞星,简直不要太配!
可惜无人懂她对邪门cp的向往和磕点,姜橙衣连连叹息,急需认同感却没有手机的日子里,她过得真的好惨。
姜橙衣觉得这个时代恐怖如斯,她谨小慎微做人,前有煞星老板,绝对不能再有瘟君友商!
她抬眼看向孙赫,挺胸吸了口气,“若让我家侯爷知道我吃里扒外,定然饶不了我。”
“这么说,姜掌柜是看不上我孙家?”孙赫冷笑了声,看不出喜怒。
姜橙衣仍是那句话,“孙公子与侯爷说便是。”
待姜橙衣走后,孙赫脸色阴沉下来,他垂眼看着手里的目镜不语。
门外庞应走了进来,他看向姜橙衣离开的方向,低声说,“这贱人给脸不要脸!公子,不如我给她点教训?”
孙赫漫不经心举起目镜,冷叹一声,“教训她好让萧肆找我麻烦吗?”
庞应愣神片刻,忙道,“属下不敢!”
他俯身不敢直起腰,只敢用余光探向前方,愈发谨慎道,“可......孙元良死后我们便无接应;吴赛此人不可靠,他若泄密,第一个被他们推出了的就是我们孙氏。公子......若此时救下他,不仅可解后顾之忧,亦可拉拢吴赛为孙氏所用。”
“救他?”
“不如让他永远闭嘴!”
庞应倏地一惊,后背起了一片凉意。
孙赫举着目镜看向远处,瞥了一眼庞应,幽幽道,“叶家的人来了,我可救不了人,这次吴赛不得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