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和季布商量好的计划,秦梦要以楚国封君——鄂君旧家臣的身份,让南阳王家和楚国王室的搭上线。
山鬼附身这场意外,淋漓尽致的表现秦梦所扮屈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老实人。
屈婴这个中间人对于王家来说再合适不过。
王陵很器重秦梦,出手阔绰把身上佩戴的佩玉解下来赏给秦梦。秦梦接过眼都不眨,随手就给扔进幽深的山涧中了,咋咋呼呼的说道:“伯主这是要置俺于不义!族中老少不是为人庸耕就是仆役,拿块玉石有个鸟用,还会招来官府!就是你们士人所言的那啥……璧啥罪……”
王陵眼前一亮,拍拍秦梦肩膀,嘿嘿笑道:“那是怀璧其罪!你不要也无妨,他日和鄂君搭上关系后,上等高粱我令人给你家运上千石!”
在季布主导下,一切商谈妥当。王陵接着带人寻找坠崖后王子缭的尸首,季布和秦梦负责送回王后芈琳向雄霸一方的鄂君为南阳王家邀功。
有王陵的支持,人手,帐篷,粮食,饮水,以及治伤的药草甚是充足。秦梦彻彻底底给芈琳胸前做了外伤处理,天亮时分,芈琳这才悠悠醒转。
芈琳睁开眼首先看到一顶满是污渍而且低矮漏风的牛皮帐篷。眼前有一团黑影,在抬眼皮,这才发现是一个身穿豹皮,头扎黑巾,腰中别着一把砍柴弯刀的男人逆光站在自己面前。
“这是哪?你是谁?”芈琳颤抖的问道。
“我!”秦梦用手指嘘了一声,按住她的肩头,示意他不要乱动。
芈琳听到了秦梦熟悉的声音,心安之下随即有了疼痛意识,欲要起身的动作突然停止,无力的再次倒在兽皮铺就的被褥之上。
“啊……”芈琳掀开盖在身上的一张黄羊皮,突然发现全身赤露,又是惨叫一声。
“我给你脱的!胸前伤口太大不得已而为之,你不会介意吧!”秦梦睁着血红的眼睛,嘴角挤出一丝俏皮的微笑说道。
没办法!谁让秦国王后臭美深更半夜还穿一声曲裾深衣,这衣服曲曲褶褶其实就是很大的一张丝帛。这时代下身还未穿着小衣的习惯。秦梦为了给他治伤,只得把她剥净。
“放心,本人正人君子,只是行使医者之举,绝无半点邪念!”如何说来,昨夜也是遭遇了一场大难,秦梦如此说,也只是自我放松一下。
“张嘴,我来喂你喝羹……”秦梦手端一碗野鸡汤,跪坐芈琳身前,以不容质疑的口气命令道。
芈琳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打量着眼前帐篷中的一切,好奇的望着秦梦,唇齿开合间就把一碗鸡汤喝进了肚中。
“你怎么打扮成了这样?咱们这是哪?”芈琳吃完,再次殷切的望着秦梦问道,“妾身记得好像被人劫持了,一整晚都在狂奔,妾身好像还听到秦郎苦苦哀求那些强人不要丢下妾身,后来妾身口渴难耐,难受至极,至到喝到甘冽泉水这才熨帖入梦,似乎梦到那夜我唱你听楚辞对酌天亮的一幕……”
见芈琳神色不错,秦梦这才放下心来,将手中碗搁在案几,用嘴吹去受伤食指粘黏的饭羹自夸的说道。“哪里是泉水?你喝的都是我的鲜血!也不知是你的体质不错,还是喝了的血,有了免疫力,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没有发炎高烧!”
后半句芈琳自然听不懂,但前半句却是听明白了,咂嘴之下,不禁干呕起来,满脸疑惑的问道:“昨夜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这是在哪?”
秦梦再次跪坐到芈琳榻褥前,毫无征兆的探头靠近芈琳的脸庞。
芈琳不禁手足无措,满脸惊恐,摆了一下头问道:“秦郎,你要干什么?“
秦梦再次用食指嘘了一声,冷静的小声说道:“为救你性命,我昨天豁了半条命,亲你这个美人一口,当做回报,不应该吗?“
芈琳闻听,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蛋瞬间涨红。
“这就害羞了?怎不见你那夜的豪放了?”秦梦讥笑着,便凑了上来。
芈琳羞赧的紧闭眼睛,等了很久却没有动静。
睁眼时,却又见眼睛布满血丝的秦梦静静的望着自己。
秦梦爽朗一笑说道:“给你开玩笑呢!你不是要听昨夜发生的事吗?外面有人,只能附耳对你言说……”
依照和王陵商谈好的计策,秦梦要扮作一位山中的樵夫,打柴途中救下了秦国王后的性命。
樵夫曾是鄂君的家臣,因杀人欲要潜逃进深山,进山路上因受重伤昏死在路上,碰巧被南阳王家救过一命,这才苟活至今。
之所以设定这个情节,是为了救得王后芈琳后,接受赏赐时,好让南阳王家和鄂君拉上关系。
樵夫的装束,破烂的帐篷,以及周围其他的樵夫,都是为了漂白身份,掩人耳目的布置而已。
这就是秦梦的计策,只是经过季布的口,说给王陵听了而已,既然可以择清王家参与此事的主谋,还能和楚国重要宗室鄂君搭上关系,换做谁也不能拒绝,再去选择杀人灭口的勾当!
这也是王陵突然器重季布以及一众兄弟的缘由。
按照秦梦的计划,一旦脱离王陵视线,就会即刻改变行程,不再前去南郡,而是掉头翻越荆山,取道枣随走廊,从南阳盆地,通过武关,将芈琳送回咸阳。
芈琳听完事情原委之后,感动的热泪直流,紧咬嘴唇啜泣着说道:“妾身连累文昌君了!”
秦梦伸出手来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温柔的说道:“该我谢谢你!若非你挺身护我,恐怕躺在这里的人就是我了!”
芈琳抓住秦梦的手,哭泣的更凶了,秦梦安慰道:“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怎还如个少女?”
芈琳脸颊再生红晕,含情脉脉的斜眼不禁和秦梦的眼神相遇,随即帐中就陷入了令人抓狂的暧昧沉寂。
不过过了多久,芈琳突然甜甜自语道:“秦郎对我真是了解,妾身在母国时,自小就和鄂君关系莫逆?若真是去了鄂城,鄂君一定会重礼厚待你的!
咱俩还真有共同的喜好,你敬慕三闾大夫屈原为人,妾身也敬慕,你喜欢楚辞,妾身也喜欢!其实妾身不仅收集屈子的辞赋,而且还通过寻访他的后人了解屈子的生平事迹,曾有愿望,为屈子这样的君子立传,名显后世!
对了,秦郎为何不取其他名,单单化名为屈婴?妾身就喜欢名叫婴的男子!”
天地良心,秦梦真不知道鄂君和芈琳关系亲密,选择把鄂君,只是因为鄂君地盘大,名气响和在楚国宗室里有分量。鄂君发句话,就能让南阳王家日进斗金。
至于屈原,是个中国人都知道那是个忠臣,又是楚辞的鼻祖。
即为屈原家臣自然氏屈,至于名字“婴”,不过就是随大流,随便找了一个,就和晏婴,田婴,子婴,灌婴名字一样,有什么不妥吗?难道芈琳身在楚国时,还曾暗恋一个名叫婴的男生?
秦梦听着芈琳所言,只觉牙根酸,实在呆不下去,秦梦抽身出帐,和雍齿一众人等胡侃去了。
天黑之时,秦梦得到了王陵的命令,明日护送芈琳南下前往南郡鄂城。
听季布得到的消息,千余人之巨的绿林豪杰,在山下转了一天,连根人骨头都没发现,个个失望不已,又听闻驻扎房陵的军伍倾城出动,前来寻找秦国王后以及王子缭,若是绿林之士还不走,那就要被秦军包饺子了。
芈琳恢复的不错,一天下来,就能在帐中小步走动了。
“是谁动用万金的悬赏诱惑荆山绿林劫持自己?”秦梦一夜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第二天一早,秦梦随同季布和一个王陵安插进来的心腹,背着坐在筐篓中的芈琳下山之时,却老远看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人马。
他们是一种齐头平推式的行进队伍,一看就知在搜山。
他们多数人都是一身黑衣,显然是王陵率领的荆山绿林人马。
秦梦一行十数人,被人发现,便就围在了中间。
王陵气喘吁吁而来,老远就大喊:“你们是何人?”
秦梦心中咯噔一下,不明白王陵这是再搞什么鬼!只得依照自己的装扮言说昨夜山崩婆娘受伤,欲要下山医治。
王陵让人检查了一番,随即问道:“你们可见其他可疑之人?”
秦梦四人一致表示未见。
“好了,好了,快让他们下山去!”王陵不耐烦的催促道。
就在秦梦四人穿过上山的人群时,突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陵……世……子,适才那四人,你不觉有一人可疑吗?”
这个声音差点就把秦梦的心脏惊吓了出来。
秦梦不用回头,都知道远处正和王陵说话,有些结巴的那人就是韩国公子韩非。
果然不出所料,就是韩人想要劫掳自己。昨夜秦梦思考一夜,综合分析得出来的结论就是韩人最可疑。
只凭借韩人最想在辽东朝鲜开拓新疆域,就可说明韩人所为几率最大。
韩人拥有了万匹战马,就能碾压辽东朝鲜的燕人,卫人,以及箕氏,他们就能在北方彻底站稳脚跟。
未曾想到韩非竟然亲自来到了房陵,就是为了劫掳自己。
秦梦听到韩非的音声,瞬间就明白了韩非才是王家的金主。王陵此次上山多半是迫不得已,秦梦大惊之下,急中生智对季布以及王陵的心腹仆从说道:“伯主交代,若遇韩公子,就要快些逃遁。”
王陵为秦梦配备的心腹首先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拥着秦梦疾走下山。
“慢……慢……!拦住他们!”韩非的结巴明显较上次严重起来。半天才把想要说的话喊了出来。
“公子,其中一人就是他王家的心腹家臣!”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嚷道。
是韩熙!秦梦记得曾经的郑城令韩熙在郑城归了秦国以后还是郑城令,怎么也跑来了?
“你王家大……胆……竟然勾结王子缭!”韩非大声呵斥,伴随有宝剑出鞘的金鸣声。
显然,韩非也已认出了自己。秦梦也顾不得了那么多了,一边用力发足,一边大声对季布喊道:“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