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门关外,白雪皑皑,寒风凛冽。
梁锦安套上马车,接上江汐瑶,踏着积雪,穿过一片稀疏的树林和荒漠,半个时辰就到了狄戎部落,按照先前说好的,各自找人。
俩人均来过狄戎部落,是个熟脸,下人们很快将他们带往不同的帐篷。
狄戎部落的小首领,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脸庞线条分明,犹如经过岁月洗礼的岩石,既坚硬又充满力量。褐色眼睛好似荒野中的狼,闪烁着狡黠而锐利的光芒。
目光不停扫视着梁锦安,“当真如此,大齐集结五十万兵力去了南边攻打大越?”
梁锦安郑重拱手,“千真万确,首领,小人有几个胆,敢骗您。大齐皇帝早已下令,五十万大军南下,誓要一举拿下大越朝。此刻,南边战火已燃,大齐都城防守松懈,正是你们狄戎部落崛起的大好时机。”
首领狄戎眉头紧拧,将信将疑。瞧了人几眼又霍然站起,掀开帐篷门,看向那白茫茫一片的草原,不知在想什么。
“梁锦安,这恶劣的天气,大齐会行军打仗?”
“首领大人有所不知,大越朝跟北地不一样,这时气候温暖宜人,大齐皇帝选择此时出兵,正是想在春耕前拿下大越,以图今年粮食。”梁锦安不急不慢地说道。
狄戎首领沉默片刻,转身回到帐内,眼神犀利地盯着梁锦安,“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是大越人,不愿故国沦丧敌手。”
怕首领不相信,梁锦安进一步游说:“大齐皇帝残暴不仁,连年逼着大越纳贡,大越苦不堪言。若狄戎部落能分散大齐兵力,或许能给大越带来安宁。”
然而,首领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继续追问:“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你的消息若属实,对狄戎部落来说,无疑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我不得不问,你乃一介商人,如何能知道大齐的军事秘密,而且就算是真的,你想从中捞到什么好处?商人向来以利益为重,此次却主动将如此重要的消息透露给我,恐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首领已然动心,梁锦安心中有数,走到首领身边,一脸真诚道:“首领大人有些不知,我梁某行商十余年,商队行走于列国之间,消息自是比别人要灵通许多,大人如果不信,可派探子前往刺探消息。”
“我梁锦安虽为商人,却也懂得审时度势。大齐与大越交战,首领大人可坐收渔利,若能趁机崛起,将来必成大器。在商言商,我愿助首领大人一臂之力,只盼将来您登高位之时,能给予我一些商业上的便利。”
“好,那我明日便派探子前往打听。”
“为什么还要等到明日,战场消息瞬息万变,今日的消息,明日或许已成旧闻。”帐篷外传来一句高亢的女声。
苏婆婆迈步进入帐篷,神情急迫,目光灼灼盯着首领,语气逐渐变得严厉起来,”孙儿,你就不想拔得头筹吗?万一被别的部落抢得先机,你还能在总首领跟前出头吗?大齐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南下,大齐的后方防线必然空虚,若是等大齐拿下大越,抽身回来,恐怕那时已错失良机,你必须尽快行动,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江汐瑶把大齐的消息告诉苏婆婆,老太太一听,一刻也没犹豫,立即赶来了,在门口听到孙儿还想推到明日再行动,张口就责备,这个机会对于狄戎小部落至关重要,错过了,可能就意味着永远的失去。
首领见祖母发怒,不敢再推诿,他站起身,走到梁锦安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梁锦安,我相信你。狄戎部落的勇士们,是时候展现我们的勇气了!”
唤来三位探子,连夜骑马去往大齐,自己则带着人马去草原深处总首领部落禀告求兵。
此行目的达到,梁锦安和江汐瑶告辞回去。
苏婆婆握着江汐瑶的手,一路送出营门,离别之际声音几近哽咽,“阿瑶姑娘,老身离家多年,故国,家乡依然在心里,不知此生还能再回故土,天佑我大越,若能收回河山,也不枉老婆子这一番念想。”
江汐瑶亦是双目含泪,“婆婆莫要伤心,待他日驱除鞑虏,收复河山,您定能重返故乡。”
苏婆婆连连点头,“借姑娘吉言。”
途中,梁锦安见江汐瑶闷闷不乐,便开口问道,“可是在担心苏婆婆?”
江汐瑶轻轻摇头,“我只是想到战争打响,百姓们又要流离失所,心中烦闷。”
梁锦安叹道,“我又何尝不知,但以目前局势来看,唯有一战,才能保我大越国祚绵长。”
大越京城上空乌云如浓墨般在天际翻滚,将最后一丝阳光吞噬。城市的轮廓在逐渐黯淡的天色中变得模糊,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瞬间照亮了黑暗的京城。紧接着,惊雷滚滚而来,震撼着人的耳畔。
楚云琪站在勤政殿的玉阶上,呆呆望着豆大的雨点打在琉璃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老天爷要灭我的大越吗?
这时可算是后悔了,凭着一时之勇,当了一次硬骨头,没有答应大齐的无理要求,谁知二月初开战,短短二十天,大越损兵折将,宁州守军将领李齐战死,国公爷肖亦初中箭,生命垂危,大齐军队一路横扫,势如破竹,已经打到离上京城二百里的肥州府城外了。
福顺撑着雨伞,默默站在皇上身后,年轻的皇帝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他本想有所作为,不愿受辱,执意一战,不料遭遇强敌。今日朝堂上求和派大臣强烈要求皇上前往南方避难,眼瞅着皇上身子微微哆嗦,心里肯定不好受。
梁锦南匆匆赶来,跪在楚云琪面前,“皇上,请速速做决定,听从大臣们规劝,前往楚州,大齐已兵临肥州城,不日破城,那时走就来不及了。”
楚云琪满是不甘心,“梁爱卿,孤是大越国的皇帝,岂能临阵脱逃?孤要与大越共存亡!”皇上的骄傲和尊严不容许他做出逃跑的选择。
梁锦南抬起头,看了一眼丢了魂似的楚云琪,劝道:“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请皇上为大局着想,保存皇室血脉,以待东山再起之日,您走了,我才可以放手跟大齐军队一博,臣率领禁军,死守上京,绝不退让!”
楚云琪双手扶起梁锦南道:“梁爱卿,多谢你忠心,区区八万禁军,哪能抵挡五十万齐军,你这是凶多吉少啊。”
雨水打湿了梁锦南的脸庞,却洗不去他眼中的坚定,“皇上,臣既然是大越人,愿以死护我大越江山,臣会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到援军到来。”
楚云琪面对梁锦南,郑重许下承诺,“大越朝和你若能逃过此次劫难,我给你一个恩典,只要不是皇位,其他的我都满足你。”
“臣谢皇上隆恩。”
目送楚云琪身影走的看不见了,粱锦南转身匆匆出宫,他得赶回家通知陈护院和周嫂子跟着江府人员一起出城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