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神,尴尬的说:“讲啥啊?”
乌鸦说:“讲你分手的经历!”
我说:“不讲行不?”
乌鸦说:“你问问大伙儿行不行?”
还没等我问,其他人就七嘴八舌的喊:“不行!肯定不行!”
狗子对我说:“你的经历比较多,你得一个一个的讲......”
十三打断了狗子:“他和蕊的不用讲了!没意思!我比较好奇他和娜是为啥分手的!还有和阿宝为啥分手的!”
狗子连忙附和:“对对对!讲你和娜的,还有和阿宝的!”
我思索了一下,然后举着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看着他们,缓缓开口:“既然这样,那我先讲我和娜的。这是一个我和一个姑娘操场过夜的故事引发的血案......”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帮人就开始着急的啪啪的鼓掌,他们期待着我讲出一个刺激的故事,以满足他们无聊的幻想。
我不想用悲伤的腔调来讲我分手的故事,我不想让这帮人看出我的难过。于是我颇有风度的清清嗓子,用说评书的腔调说:“话说,一个月黑风高夜,一女子约我相见于操场。四下无人,风高月冷,孤男寡女,激情澎湃,热情似火,直叫人欲罢不能!”
一群人不出意料的疯狂起哄和鼓掌,狗子大声坏笑着喊:“在操场打野战?牛批!”
我晕乎乎的看着狗子:“没有!”
十三醉醺醺的喊:“还不承认?绝对真刀真枪的打野战,以你这渣男的本性,还能放过人家女娃?”
其他人也都起哄着附和十三,乌鸦举着一杯酒对我说:“看不出来啊,你小子牛逼,哥敬你!”
我哈哈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啤酒从喉头一直冰凉到胃里,我用手扶着额头低垂着脑袋,艰难的挤出一个酒嗝。我努力睁开因醉酒而迷糊的双眼,想要清醒一点,但我从桌面的黑底玻璃上竟然看见了我自己,一个憔悴、狼狈、堕落的自己。
那群人还在讨论,还在起哄,让原本就嘈杂的酒吧环境显得更加乱哄哄。在这种乱哄哄的环境下,我的脑子竟然突然的安静,仿佛他们的讨论和起哄与我无关。我慢慢站起身,给自己的酒杯重新倒满,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和我在操场过夜的女生不是我女友!娜在宿舍里关心我,我却在操场上和别的女人亲热,我劈腿了!”我郑重而惭愧的说。这是一件在我心中埋藏了将近一年的秘密,这一年来我心里一直是一种负罪感。我不想再隐藏了,我想让大家都知道我是个人渣,我希望他们一起批判我,也许我心里的负罪感会少一点。
但是出乎意料的,我迎来了一阵更加热烈的掌声。几乎所有人都醉红着脸七嘴八舌的朝我喊:“你真他妈牛逼!我们咋遇不到这种好事呢!”
“臭不要脸的,赶紧给我们讲讲勾搭女娃的经验!”
“你真是泡妞高手!”
我看着我的狐朋狗友们,我摇晃着坐下,然后我握着拳头重重的锤在桌子上,桌子发出一声巨响,那声巨响终于让他们安静了。
我忏悔,我满心真诚的忏悔:“我有女朋友,我还跟别的女生在操场约会,还跟别的女生卿卿我我,我脚踩了两只船!”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那群混蛋们,又开始起哄,又开始加倍地鼓掌,跺着脚,夹着“牛逼啊”“不要脸”这类吼叫。今晚的醉酒让他们比平常更有活力,这让我的忏悔完全成为了炫耀,因为他们只想象的到我占了便宜,却想象不到我为了占这个便宜所付出的代价。
酒吧这个时候换上了劲爆热闹的歌曲,很多人开始聚在舞池里摇摆着跳舞,气氛从先前的伤感低沉,逐渐变得欢闹。
在这种乱糟糟的环境下,我只得喊出来,才能让他们听到:“我做错了,我玷污了爱情!我是一个混蛋!娜就因为这个事情离开的我,我对不起娜!我永远对不起她!”
狗子满面通红的对我说:“你他妈别装清纯了行不行?占了便宜还卖乖!典型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乌鸦也醉醺醺的说:“我觉得你就是在炫耀,炫耀你自己牛逼!我们承认你牛逼行了吧?别在兄弟伙面前装单纯了!咱弟兄还不了解你是啥德行?”
又是一阵对啊对啊的附和声。
我苦笑着,举起酒杯说:“干!”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永远都是这样,我明明犯了很多错,造了很多孽,但总会被人稀里糊涂的原谅。连我自己也稀里糊涂的原谅了我自己。
小鸟对我说:“那个跟你在操场过夜的女娃是谁?”
我笑着说:“你猜?”
小鸟和十三异口同声的说:“谁能猜得到?你赶紧说!”
我看着他们,摇了摇手:“我才不告诉你们!哈哈!”
于是一群人又乱糟糟的喊着“傻逼”之类的话。
我没管他们,自己喝了一大杯啤酒,然后接着说:“接下来讲我和阿宝的!”
乌鸦朝我喊:“这次又是和别的姑娘在哪里过的夜导致阿宝甩了你的?”
其他人哄堂大笑。
我没笑,用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说:“这次没跟别的姑娘过夜!我跟阿宝在一起六个月,她比我年纪大两岁,长的还不漂亮,还不让我抽烟喝酒,不让我打游戏。比我老妈还烦,我忍了她六个月,我仁至义尽啊!所以我分手了,我要换个年轻漂亮的!”
不出意料的,所有人又开始给我鼓掌叫好,他们七嘴八舌的喊着:“哎,这才对!这才是男人真正的想法!”
“换个年轻的,换个漂亮的!”
“这才是实话!”
我看着他们,不由得邪恶的哈哈的笑起来,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很快我就喝多了。
我喝多了,我喝醉了。我醉的分不清我的真实想法;我醉的说不清我的真实想法;我醉的不敢说我的真实想法。人啊,永远都不要奢望会有人来理解你,永远都不要奢望有人会体谅你。
我喝多了,我喝醉了。我醉的跑去厕所吐了很久;我醉的又开始怀念我和阿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醉的又开始无法控制的难过。人啊,永远都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永远都是在失去了才后悔和自责的叹息。
我喝多了,我喝醉了。我醉的在酒吧的舞池里跟着人群一起摇摆;我醉的对着狗子和十三他们胡言乱语;我醉的对着厕所洗手台的镜子黯然神伤。人啊,总是要在生活里学会悲伤、逞强和强颜欢笑,然后逼着自己不再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