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给募捐了八十多块钱,两天后纪长光出院回来,腿打了石膏,接下来半年怕是都不能做体力活了。
他坚持出院不想拖累大家,一听说花的是村里募捐的钱,无比愧疚。
回来的时候坐的是拖拉机,村里人见了都上前关心,包括地瓜土豆在内。
“长光老叔你好点没?”
土豆看着被人从拖拉机上抬下来的老人,满怀担忧。
“没事,就腿断了,养一段就好了,土豆子,多谢关心啊!”
和一个孩子说谢谢,纪长光显得不太自然,老脸臊得慌,活了一把年纪,还要靠几个孩子募捐看病,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以沫跟在孩子们后头目睹这一幕,忽然想起原着里的土豆功成名就后,时常给村里曾帮助过他的人安排工作,其中有一位摔断了腿的迟暮老人最受关注,只因土豆直接给推荐到开发商朋友的小区里做保安队长了。
兄弟俩被枪毙的时候,原文便讽刺土豆是个土大款,八九十岁的大爷也给安排工作,还是保安队队长,任人唯亲让人看不惯。
也就是村里没几条狗,否则怕是都要被土豆拉去他哥那安排个警犬的工作。
现在想来,那位八九十岁的瘸了条腿的老人,就是这位纪长光了。
土豆被枪毙后,也数那位老大爷哭得最伤心,像死了亲爹一样,遭人哄笑。
……
大伙抬着纪长光回了家,进了院子却发现屋门被紧锁,反复敲了许多遍,里头才传来钱翠花不耐烦的声音:“敲什么敲,催命呢!?”
纪长顺耐心性子没发火:“长光老叔回来了,他腿脚不好要静养,你们赶紧开门。”
“开什么门?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个不能干活还一把年纪的残废谁要?躺在家里吃白食吗?我们家可不是什么大户,没有多余粮食养废人!”
钱翠花刻薄的话语惊倒屋外一片人。
大伙早就知道她是个不讲理的,却也没想到狠到这地步。
“村里已经帮忙给长光老叔治病了,没要你们一分钱,这房子还是他早年建的,你有什么资格不让他进去?纪小浩呢!出来说话!”
屋里的纪小浩满脸通红进退两难,想要开门手上挨了钱翠花一巴掌。
“你疯了?你养得起你爹吗?还想不想要孩子了!”
孩子是纪小浩的心病,听钱翠花这么说,他顿时狠下心:“你们抬走吧,我们没办法。”
乡亲们气得发抖,泼辣的大妈直接冲上去大骂他们夫妻俩丧良心。
“哪有你们这样的,也不怕生孩子没屁眼!”
“造孽的!以后你们孩子也这样对你,我看你们怎么办!”
“怎么会有这种畜生。”
一句比一句难听的咒骂传进屋里,钱翠花也上火了:“怎么了!怎么了!我是杀人了还是犯法了?他可没养我长大,凭什么我要给他端屎端尿,我有什么错,该拉出去枪毙吗?你们想我死就来!我不怕!!!”
像钱翠花这样能豁出去的人可不多见,加上懦弱的纪小浩,大伙儿一时间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被人抬着的纪长光连个落脚的地都没,就这么躺在担架上,心如死灰。
忍气吞声这么些日子,一切都是为了从小没娘的儿子,可他拼命等来的却是被抛弃的下场。
“不,不进去了,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从今天起,我就当没这个儿子了!我的死活,不用他们操心,要是老天想把我收走,就收走吧。”
纪长光声音不大,其中的坚定却让人侧目。
屋里的纪小浩听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依旧没有动作。
纪淮平静静看了会儿:“把人抬知青点去吧,那还有空屋子,先住着。”
学校扩大后,便另寻了地儿,知青点太小了,村里早年是有学堂的,稍微整理一下就能住了,还没开放前被封了不敢动用,现在就没这顾虑了。
进退不是的大伙儿只能听从纪淮平的,把人抬回了知青点。
空空荡荡的屋子什么都没,村里的人自发送自家不要的东西来,都可怜这腿脚不好使的老头,这往后日子可怎么过。
“募捐的钱还剩下三十,就留给长光叔生活吧,大家有没意见?”
纪淮平心里也不是滋味,取出募捐剩下的二十征求大伙的意见。
都是一个村的,虽然大家平时见不得谁家过得好,可但凡见到过的无比凄惨的,还是愿意伸出援手的,况且纪长光辈分极大,村里都是沾亲带故的,他平时也与人为善,倒是不少人愿意帮助他。
“没意见!”
“就听淮平支书的!”
大伙儿纷纷赞同,见此,纪淮平便将那二十元交给了纪长光。
躺在床板上的纪长光老泪纵横,“原谅我不能给你们跪下,谢谢,谢谢大伙了,这钱我会记着,以后还给你们的,现在我实在没法子了,只能厚着脸皮收下。”
他双手合十连连道谢,一把年纪卑微到极点,看得地瓜土豆心里很不是滋味。
……
“爸爸妈妈,为什么长光老叔的儿子这么狠心,长光老叔一直对他很好的。”
心情沉重的土豆连吃饭都没了胃口。
沈以沫随口道:“或许就是太好了,一切都成了理所当然,孩子也就没有什么感恩之心,到了要依靠他的时候,就成了拖累,自然被舍弃了。”
“妈妈,人是有良心的,怎么会理所当然?”土豆皱眉表示不理解。
纪淮安顿了顿:“每个人性格不一样,不过一贯溺爱的确容易养出白眼狼。”
沈以沫举手表示赞成:“就像李梅花他们那样苛待你和纪淮平,偏偏最懂事的反倒是你们两个,纪淮健就不像话。”
不管贫穷还是富裕,溺爱都容易出白眼狼,尤其是穷人家的孩子溺爱着长大,许多连生存能力都没有成了巨婴。
地瓜显得忧愁:“爸爸妈妈,那我们有没办法帮帮长光老叔,他都那么大年纪了,孩子都不要他,以后怎么生活?”
“你爸我的养猪场倒是缺人,不过我还得考虑考虑。”
地瓜土豆一听急了,饭也不吃了,上去拉住纪淮安的胳膊:“爸爸,那你要怎么才能同意?”
“那得看你们的表现了。”
这话暗示意味不要太明显。
土豆当即道:“晚上的碗我刷了。”
地瓜皱着脸想了会儿:“晚上我给爸爸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