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安拉着沈以沫,不再像从前那样,被她护着,这次,由他站在前头。
“你知道事情经过吗?就在这里指指点点!纪淮平,我可不是你的兵,你少拿你那套来对付我!”
纪淮平眼里写满了震惊,难以置信这是纪淮安能说出的话,他上前一步,面含愠怒,下意识要出手,纪淮安不避不闪,脸上扯出一抹冷笑,只觉得讽刺至极。
在这个家里,他没有一个亲人。
赵文慧反应迅速,连忙拉住纪淮平,“说话就说话,你动什么手啊?!”
纪淮平一把推开,“这里没你的事,少说话。”
“纪淮平你……”
“纪淮安,你现在是翅膀硬了,爸妈从小把我们养大,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要不是爸妈,你能娶媳妇,有孩子?”
纪淮平收回手,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人,差点没把真实想法脱口而出。
正如李梅花所说,要不是她,纪淮安早就不知道被那个野猪给叼走了,哪能好好活到现在娶妻生子,生恩不如养恩,生而不养断指可还,不生而养,十世难还!
纪淮安直视纪淮平,讽刺道:“从小到大,父母都偏你和老三,到了部队,我必须每月寄钱,近十年没断过,可爸妈呢?对以沫和孩子们不管不顾,他们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连饭都吃不饱!”
“大哥,断了腿之后的事,我不想说,你心里也清楚,你扪心自问,在你的心里是不是也曾嫌弃过我这个拖油瓶弟弟!”
一字一句,直戳纪淮平的心肺管子。
要不是因为纪淮安常年不着家,李梅花磋磨沈以沫,才导致沈以沫自暴自弃。
沈以沫原本就是书香门第出身,从小在省城长大,哪里见过李梅花他们这种架势的无赖。
纪淮平一时语塞,压制着怒火。
“我这不欢迎你们,你们走吧。”
纪淮安撇过眼,没兴趣再听纪淮平说下去。
纪淮平显然不想就这样作罢,还打算上去,被赵文慧生生按下,拖出了家门口。
“……”
“你拖我做什么?这事就是老二干的不地道,刚才在家里你也听到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忍无可忍的纪淮平甩开了赵文慧,面色铁青一片,想到纪淮安的话,心里的火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赵文慧冷笑,“你是那种目不识丁的武将吗?话都没听清楚,就上门追责,你怎么那么能呢?”
纪淮平被说懵了,看着眼含怒火的赵文慧。
听她说下去。
“泼粪,是你妈和你弟先去的!他们自作自受,打人,我也听说了,是淮健非要去抢人沈以沫的自行车做彩礼,这桩桩件件,不都是你妈和你弟闹的幺蛾子吗?”
赵文慧也是受够了,上回因为李梅花的事,她就和纪淮平吵了一架,打了随军报告后,她才忍下了那口恶气,现在纪淮健结婚,事情又一大堆,烦死人了。
“什么?”
纪淮平精神恍惚,脑子轰鸣声一片,只觉得灵魂出窍一般,两眼一黑。
“泼粪是妈去的?”
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看到这样的他,赵文慧叹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是啊!我想和你说来着,你走的那样快,我都没机会告诉你。”
纪淮平小麦色的脸涨红,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一阵火辣辣的。
赵文慧恨铁不成钢,丈夫又被当枪使了。
李梅花就是吃准了他孝顺,在部队里自觉亏欠父母。
“妈那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就算是这样,淮安也不至于动手,像个土匪一样对待父母。”
面色涨红的纪淮平顿了半晌,叹出一口气,自知理亏,这话说的也格外苍白。
赵文慧气得翻白眼:“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又得罪人了,得罪他们有什么好处!”
她现在也明显感觉到了,沈以沫不是个省油的灯,纪淮安都那样了,她还能扶得起来,这以后改革开放了,前景肯定不差,不说去讨好之类的,也没必要得罪。
赵文慧是这么想的,但是显然,李梅花不是这么一个想法,她还在家里等着纪淮平的好消息。
结果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两手空空的夫妻俩,那叫一个失望。
李梅花彻底坐不住了:“淮健结婚没有房子怎么办?要是让亲家知道了,还不知道闹出怎么样的事来!造孽啊!”
坐在一旁的纪淮健面色阴郁,捏着拳头,憎恨纪淮安一家到了极点。
“他都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种,凭什么霸占着村里的房子?实在不行,就叫来族老们去说服纪淮安,让他一家滚出我的房子!”
纪淮平听得眉头直皱,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赵文慧制止,摇头示意他不要掺和这趟浑水。
这个家里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说多了惹一身腥。
李梅花听了纪淮健的建议,觉得十分有理,看向纪老支书。
纪老支书点头,“明天我就叫来村里的几个老人,一起上他们家去,不让也得让,谁都不能耽误我们家的前程。”
李梅花这才满意:“还有钱!那个自行车给他们也是浪费,我们白白养了纪淮安那么多年,怎么着,也得收点东西来。”
“是了,不过他是捡来的这件事,你们千万别走漏了风声,知道没有?”
纪老支书面色沉重,扫了眼屋里站着的大大小小,眼神满是警告。
纪淮平只觉得三观受到冲刷,这家人,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吗?
赵文慧死死拽着纪淮平不让他上去一步。
等到随军报告下来,她带着孩子们到部队里去,天高皇帝远,可以一走了之,这里的乱账,她才不想掺和。
纪老支书环顾了一圈,见大家都没意见这才满意。
只是他们忽略的是,在门口玩耍的龙凤胎,俩孩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屋里,宛如得知什么重大秘密一般,生怕被发现,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小梦压低声音:“二叔不是我们家的人,是,是捡来的?”
小龙郑重点头,“爷爷还说他是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