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以沫还真有点想不明白,为何沈梦那般笃定,最后李老先生还是愿意冒着风险出诊。
两日后,带着纪淮安再次前去拜访后,沈以沫这才得知答案。
“那位顾太太用她的司令公公来压我,呵,我行医半生,岂是吓大的?再有,你们在门外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在给纪淮安诊脉前,李老先生冷笑着给沈以沫解惑,极其不喜欢沈梦的做派。
用沈以沫的话来说,就是沈梦激起他老人家的反骨了。
诊脉后,老先生又给纪淮安看了腿,眉头紧锁,接连叹气,看得沈以沫都心慌仿佛是什么绝症一般。
“拖得太久了,我也只能尽力一试,最重要的是病人是否有那个信心。”
说是信心,更多是的耐心和努力,光是康复训练就让人疲惫不堪,再有这病治下去,费时费力,一般家庭根本不足够支撑,也就只有沈以沫愿意不计成本。
这次纪淮安没有任何犹豫,“还请老先生尽力一试,哪怕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
“好。”
老人点头,站起身让他们等着,不过一会儿取来了一副银针,进行首次施针,其中的弯弯绕绕沈以沫看不懂,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片刻后,纪淮安的腿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有什么感觉?”
纪淮安略作思索,有些不可思议,“有点……热热的?”
腿部失去知觉的时间不过半年,对于纪淮安来说却像是半生那么长。
李老先生听闻,舒出一口气,“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你的康复训练不要断,也得切记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候在一边的沈以沫看着纪淮安布满疤痕的腿眼露惊喜,“李爷爷不愧是当时名医,多少疑难杂症到您手里都小菜一碟,难怪顾伯伯他们也得想方设法找您看病。”
“拍马屁的话就不要说了,我给你开个方子,拿回去吃一段。”
李老先生翻了个白眼,取出笔墨行云流水间,一副完整的药方完成,递给了沈以沫。
沈以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郑重收起。
倒是安静的地瓜在看到笔墨时,眼里写满了好奇,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一眨不眨地盯着。
看他那眼巴巴的样子,沈以沫将药方递给了他,地瓜接过,看清上头的字,不由瞪大双眼,面露憧憬。
虽然他认不全上头的字,可还是能欣赏出这些字的优美飘逸,没想到这个中医这么厉害,写的一手好字。
注意到五岁孩子投来的崇拜目光,李老先生也觉得惊奇:“你小子,怎么,看得懂药方?”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先生的字好看。”
“嘿!”
李老先生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孩子,一时新奇:“你倒是说说,哪好?”
“嗯……像是村里小溪的鱼儿游过时的优美身姿,很漂亮,我很喜欢!”
这位李老先生世代从医家学渊源,省城的达官显贵都排着号求着他看病,除了精湛医术,自身才学也不低。
当年要不是有顾家的因素,沈家也接触不到李老先生这样的人物。
能从那场大劫难中脱身隐居至此,其实也证明了这位先生的能力和人脉。
沈以沫连忙道:“先生莫要见怪,孩子口无遮拦。”
其实心里:我儿子说的真牛逼!
她五岁的时候哪知道什么优美身姿,只知道去田里抓蝌蚪。
李老先生无视沈以沫,许是看多了官僚主义的嘴脸,对沈以沫和土豆这种阿谀奉承之辈不屑一顾,反倒对地瓜青睐有加。
看着地瓜闪闪发光的眼睛,李老先生也来了兴致:“以后抽空,陪你爸爸复诊的时候,我可以教你毛笔字。”
“真的吗?”
地瓜惊喜不已,眼里的求知欲和那种对知识的渴望让杵着的沈以沫和土豆不敢直视。
李老先生本是一时兴起,没成想地瓜这么高兴,倒多了几分真心,这样的孩子没有一个长者不喜欢的。
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柔和许多,随即看向土豆,随口一问:“你呢?有没有兴趣和你哥哥一起学。”
一句话让土豆汗流浃背。
什么玩意,他玩都没时间,还找上门学习,这不是找罪受吗?
他把头摇成拨浪鼓,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二字肉眼可见地害怕,谄媚道:“爷爷,我脑子不聪明,还是不要惹您生气了,我就不学了,我陪着妈妈。”
为了不学习,他也是拼尽全力了。
但由此可见,李老爷子是个浑身反骨的个性,原本就是顺带的土豆,一看他这害怕的模样,“没关系,一头羊是放,两头羊也是放,你和你哥哥一起吧。”
“不,不是吧?爷爷,我才三岁半,我,我笔拿不稳。”
土豆脸都白了,他哪有兴趣学那些鬼画符。
“那就从握笔开始!”
李老先生笑容一收,强行收徒,土豆想要拒绝都没有机会,一看他脸色不对,想到自家爸爸还在他手里,逼不得已,只能低头,心里泪流满面,看着惊喜到双眼放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哥哥,深深叹气。
坑弟啊!
沈以沫一瞅还有这么好的事,哪里有不支持的道理,李老先生只是一个眼神询问。
“那就麻烦李爷爷了,地瓜土豆,还不叫老师?”
“老师!”
“老师……”
下半身被扎成刺猬的纪淮安目睹这一切,说不出的好笑,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
不多时,针全数卸下,就诊告一段落,李老先生又仔细叮嘱了一番,便打算放他们回去。
“李爷爷,这是我包的一些猪肉饺子,刚做出来了,带给您尝尝鲜,评价一二。”
结束后没有立马回去,沈以沫端出一早放在保温袋里的饭盒递了上去,还有余温。
李老先生皱眉:“不是说了不让带东西吗?拿走拿走!”
没有一点兴趣。
地瓜见此,心有不忍,“爷爷您就尝尝吧,我妈妈的手艺可是打败过国营饭店的厨师,吃过没有说不好吃的。”
“是啊是啊!”
心不在焉的土豆勉强附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