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好听!
秦柳瑟心道,她又没有像朱万喜一样无时无刻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谁知道他有没有碰别的女人,便是碰了,自己又如何知晓。
不过,永嘉帝既然这样说,秦柳瑟也不会反驳他,而是酸里酸气的道,“便是皇上不想,也只会有人扑上来呢,要不,臣妾就早些回去。”
没想到永嘉帝却不着急,而是说,“你再等等,和两个孩子在这儿住几日,多陪太皇太后几日。”
他这么说,秦柳瑟不由就多想歪了一些,心里想着,难不成他是怕自己跟在皇宫里头,害得他不能偷腥?
永嘉帝的手轻轻从后面抚上秦柳瑟的后背,看着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又想歪了,“怎的,不信朕?”
日头已经爬上半山腰,阳光到这观日亭里,斜斜投在秦柳瑟脸上,却显得她的肌肤更加细腻,甚至能看到一层金色的细细的绒毛。
乌睫上也盛着金色的光,好似金边蝴蝶挥动着翅膀,而此时秦柳瑟这眸子里,却是倒映着他,被他的眼神,看得微微撇撇嘴。
永嘉帝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尖,道,“朕不会有别的女人,往后,便只浇灌你这朵娇花可好。”
永嘉帝一边说着,还一边捧着她的后脑勺,又在她眼睛上,唇边啄了又啄。
其实若是回到十几年前,九王爷刚成家立府时,告诉永嘉帝这话,他估计也不会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愿意如此退让。
在他三十几年的岁月里,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念头,他一贯认为男子成家立业、繁衍子嗣是必然,而娶妻生子,安顿内宅便是正妻的职责。
作为皇家儿女,世世代代便都是这种观念,以前在永嘉帝眼中,妃嫔的作用,便是替他生儿育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作用。
他一贯将宠幸妃嫔,当作与前朝处理国事一样的任务。
所谓雨露均沾,为皇家生下更多的子嗣,是作为帝王的使命。
直到,碰到秦柳瑟这个意外。
起初,他对秦柳瑟确实也是见色起意,那时在竹林池中,他是作为一个帝王、一个男子,动了念头想宠幸这个如月中仙子下凡一般的妃嫔。
但人与人的相处,所谓人之有情且发乎自然。
秦柳瑟这性子,在宫中,在他见过的女子里,实在是独具一格,永嘉帝便渐渐偏袒她,对她也有了与旁的妃嫔不一样的宠爱。
这种偏爱,连永嘉帝自己都没意识到,而是下意识便做了出来。
先前秦柳瑟提及不愿再争宠的时候,永嘉帝确实觉得她是在以退为进,又觉得她管的太多,想要的太多。
永嘉帝一贯不爱被后宫的女人插手自己的抉择,也不喜贪心的妃嫔,听话、乖巧、贤惠,一向是他考核妃嫔的标准。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要求在为自己挑选妻子,到后来的挑选皇后的。
秦柳瑟敢说那种话,无疑是拔老虎胡须的行为。
那日之后,去了秋猎,永嘉帝的怒意总算找到了宣泄之处。
他并不觉得自己待秦柳瑟哪里不好,甚至后宫所有妃嫔里,找不到第二位能被他这样偏爱的。
当时一边追着猎物,他便一边在心中自嘲,所谓恃宠而骄不外乎如此,早知如此,便不该如此偏袒她,宠着她。
一边想着,那射箭的力度准度便又更狠更精确。
他大可以好好教训她,贬了她的位份,撤了她的荣耀,可要如此对她,他又知自己是下不了手的。
也是因着如此,他才更加恼怒。
不悦于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优柔寡断,又瞻前顾后,他做事一向利落果断,这实在不像他会做的事。
如此一来,永嘉帝焉能不知自己心中所想,而且随着与她冷淡的日子越长,那不想被他承认的心思,便愈加浮出水面。
在猎场的最后一夜,他与严守御和几名威猛将士一道在山中饮酒。
酒过愁肠,永嘉帝望着天上挂着的月亮,甚至仿佛都能在那月盘上看到她的脸,她的身影,她的一瞥一笑,她或喜或嗔,亦或是落泪的模样。
永嘉帝将水囊中的酒全都泼到火堆里,火堆里火花四起,烤得人脸发烫,黑眸里也熠熠生辉。
哪哪都有她的身影。
永嘉帝摇了摇头,冷冷自嘲一笑,不知何时起,自己居然也这般儿女情长。
从行冠礼至得帝位,千算万算,他也算不出自己居然会是个情种。
虽生气是真,但情也更真。
而秦柳瑟有了孩子,便将他推到一边,甚至没了他都行。
而他,只几日未见她,便坐卧思卿。
心里头早就原谅她了,但帝王的脸面,总归没那么容易拉下来。
他自然可以不带人来秋猎,可藏着气气她的心思,便将柳氏带了过来。
出来半个月,谁知等回了京城,秦柳瑟却好似没有半点影响,一点都不在意一般,甚至连跟朱万喜打听的意思都没有。
永嘉帝倒是想宣她侍寝呢,但秦柳瑟却是一个眼色都没有给他抛,好似再也不需要他一般。
那段时日,永嘉帝心里头自然也赌着一口气,觉得自己一个男儿家、又是帝王,哪里有向一个妃嫔低头的道理。
可一日一日这么熬着,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安,仿佛没有秦柳瑟在耳边叽叽喳喳,嘘寒问暖,日子都少了许多趣味。
行走坐卧,总会想着,若这时她在身旁,会说什么话,会做什么事儿。
人不在旁,却胜似常在。
到得这时,永嘉帝也总算看清自己了。
他虽有帝王的架子,可也是个聪明人,震惊自己的变化,但也不是那起子不敢承认的懦弱之辈。
当然知道这么僵持下去好,还是先说两句软话对自己更好。
只是,平白无故找上去也不是永嘉帝的风格,是以,他才去向太皇太后举荐了这处鸳鸯泉。
三言两语叫太皇太后改了主意,从温泉山庄变到这鸳鸯泉来,当然也是因着鸳鸯泉行宫够多,他来了也能住着。
老人家来了这鸳鸯泉,又领着秦柳瑟过来,他也算计得到与她碰面,而她又无处躲避的机会。
不过这里头的辗转过程,永嘉帝也没有全然跟秦柳瑟坦白,总归结了果,便摘给她就是了。
……
秦柳瑟被他这话说得颊飞双晕,这还是他头一回与自己明示,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这人也真是的,好好的话不说,偏偏总得耍一句流氓……
秦柳瑟缩缩脖子,他一坦白,她就又想得过且过,便道,“太阳起来了,咱们也该下山去了。”
这一路下去,还得走好一会儿呢。
永嘉帝搂着她的腰,在她下巴处亲了亲,道,“早了些。”
且这么早下去,就没有他俩相处的机会了。
“日头都起来了,该下去用早膳了。”秦柳瑟道。
“又不用你行路爬山,怕什么……”
秦柳瑟一时都有些无语了,也不知永嘉帝何时这么黏人了。
撅着嘴看着他,永嘉帝却很受用的又亲了亲,“再陪朕一会儿。”
如果没有永嘉帝扯着自己腰带的动作,秦柳瑟还真相信了他的“陪”,就真的只是陪了。
“皇上!”秦柳瑟立刻脸蛋又红透了。这可是在外头!
“这儿没人,两件氅子,瞧不出来。”
倒真是瞧不出来,但到底光天化日之下,秦柳瑟却只能将脑袋深深埋在他肩膀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