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好像沸腾的锅一样,冰冷的冬日黑夜,却好像夏日还闷人。
青青心里也着急,原本自家主子还许多话的,却不知为何,人多了后,话反而少了。
青青有些担心地推了推自家主子,但秦柳瑟也没什么动静,便以为她被吓到了。
青青朝她看去,就看到自己主子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情况不太好,便问道,“昭仪,你可是不舒服?”
秦柳瑟只觉得人声嗡嗡嗡,有些透不过气来。
没听到她说话,柳秋娘便朝这边走来,眯着眼睛,觉得秦柳瑟是做贼心虚,这幅担惊受怕的模样,指不定就是装的。
先前好几回,都被秦柳瑟装过去了。
“你说话啊,装什么装?心虚了吧,敢做不敢认啊?”
四周嘈杂不已,秦柳瑟只觉得嗡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抬起手,想要开口说什么。
忽然间,众人就看秦柳瑟整个人,直直往前朝伸手要碰她的柳秋娘倒下去。
“扑通”一声,若不是青青垫着,秦柳瑟真要摔在冰冷的雪地上了。
“秦昭仪!”有人惊呼。
也有人质疑,“不会是心虚了吧!”
“装什么装?”柳秋娘还不忘往秦柳瑟腿上踢了踢。
只有青青和严守御觉得不对劲。
严守御是在战场厮杀过的,生生死死见的多了,心里清白,也没跟着众人起哄和被影响。
他跟着蹲了下来。
青青已经将秦柳瑟扶起来,严守御蹲下来便能看见她的脸。
探出手,皱着眉在她笔尖停留,也不敢碰她,只道,“不对劲,快请太医。”
原本还想通过他这个举动“证实”两人不妥的人,听到严守御这话,一时间也被吓到了。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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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一回啊,秦柳瑟还真不是装的。
雪地这种地方,她可不会随便乱摔,这一摔下去,身上穿得厚不说,但脸上是会很疼的。
刚刚只觉得眼前一黑,乌压压的声音让她头昏脑胀,一个没反应过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昭阳宫,屋里烧着地龙,暖洋洋的,没有刚才风雪里那么冷,脸上也有了血色。
秦柳瑟动了动脚丫子、脚趾头,再动了动手指尖,这才睁开眼。
抬起眼帘,就看到坐在自己身前永嘉帝高大的身影。
秦柳瑟乏得很,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抬了抬手,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换成了舒服的常服。
但坐在眼前的永嘉帝,穿的还是今夜晚宴那套宫袍。
秦柳瑟没说话,只默默好似刚睡醒一样,迷迷糊糊看着永嘉帝。
“摔傻了?”永嘉帝先开了口,抬起手,摸了摸秦柳瑟的脸蛋。
“平时话挺多,牙尖嘴利的,刚刚才多少人,就让你晕倒了?”永嘉帝语气里似乎有些嫌弃秦柳瑟地道。
秦柳瑟今夜望着雨雪里萧德妃与严守御的身影,心情本就复杂,再加上这段时间,心情也不算多好。
一时间听永嘉帝这般说自己,少不得又生了委屈之意,也不知怎么的,金豆子就沿着眼眶掉了下来。
她想了想,自己当时会那般替萧德妃守着,有很大的原因,是很乐于看见曾经的有情人的遗憾,多少能弥补说清一些。
所以那时,眼眶才会红了。
谁又能保证,经历了那么久,曾经的有情人,又能有机会这样再说上一两句话呢。
不管曾经的感情所剩几何。
谁能想到,上回一别,再见便是十年后。
永嘉帝看她红着眼睛,掉着眼泪,却好似十分无奈一般,摇了摇头,嘴角翘起道,“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好哭?她们人多,你说不过,便来寻朕呗。”
“蠢!”永嘉帝刮了刮秦柳瑟的鼻尖。
说到最后,还不忘说她蠢。
不过听了永嘉帝这话,一时间,一直守在旁边,早就笑得合不拢嘴的侍女,赶紧跪下来,贺喜道,“恭喜昭仪,贺喜昭仪,太医说,昭仪已经有快两个月的身子了!”
“咱们昭仪,终于要当母亲了!”
秦柳瑟却还琢磨着永嘉帝奚落自己的话,嘴唇颤着,金豆子掉着,一副好生委屈的模样。
抬手用手背擦着自己的眼泪,好似被他这么一说,就难受的不行。
其实秦柳瑟也不知自己最近为何情绪那么多变的,动不动就想哭,动不动就乏了,这么爱哭,秦柳瑟琢磨着,指不定是一个小公主呢。
不过听说有身子的人,便会有这样的反应。
所以哭一哭,倒也无妨,所以便任由眼泪流着。
秦柳瑟是很会安慰自己的人。
永嘉帝唇角翘着,抬手张了张,示意侍女拿棉帕子给她。
明月姑姑立刻取了棉帕子,恭敬地放到永嘉帝手掌间。
永嘉帝拿了棉帕子,替秦柳瑟点了点眼角。
声音淡淡道,“再哭,我的儿也要知道他娘亲这么爱哭了。”
秦柳瑟恼羞成怒地撇开脑袋,道,“才不是我哭,是我肚子里的孩儿在哭!”
明月姑姑弯着嘴角觉得好笑,永嘉帝也勾着唇角。
永嘉帝偏头,看了旁边的侍女一眼,“你们出去吧,我有话同你们昭仪说。”
明月姑姑笑着点点头,便领着青青子衿出去守着。
等她们都出去了,永嘉帝无奈看着哭得面色通红的秦柳瑟,叹息一声道,“摔出个孩子来,感动得哭了?”
秦柳瑟听着他低沉的声音,看着他戏谑的眼神,不语。
当时她确实晕晕沉沉,眼前一黑知道自己撑不住了,但还是撑了一下。
没想到柳秋娘却送上门走过来了,她这才将计就计,顺着她的方向,故意朝她倒下去。
永嘉帝说这话,却也不是要她回应。
棉帕子被秦柳瑟抢了过去拽在手里,永嘉帝手边没有棉帕子,便伸出手,直接用自己的指尖,将她眼周湿哒哒的泪珠抹去。
秦柳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了愣,因着人的手当然是与棉帕子不同的。
棉帕子柔软干燥,没有温度,永嘉帝的手却是温热而粗粝的,从自己眼前抹过去,就特别有实感。
永嘉帝看着她晶莹可怜,在烛光下闪着光的眼睫,想起方才她刚被送回昭阳宫时,因着外头的风雪,乌睫上堆着细小白色的雪花。
那个画面,因着她的沉睡,称着她容颜,凄美中带着难以形容的震撼,那一眼的担忧,永嘉帝真是永远不会忘。
“我不过说你两句,才两个月,脾气怎的这么大?”
永嘉帝说着,便抓起她的手,将她手里的棉帕子抽过来,“哭成这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不好好护着,摔了还敢哭?”
秦柳瑟心里“咯噔”一下,收回自己的手放在一旁,心想永嘉帝今夜话真是有点多。
不过他真是猜对了,他怎么知道自己已经提前知道了的?
是哪里露了破绽?
是因为她这段时日,都特别好说话地用尽花样伺候他吗?
可她这也是为着不伤着自己的孩儿,才那般,又是主动在上,又是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