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昨夜她也在,其实也不太理解柳依依这种姿态,但她嘴巴严实,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
青竹心里不喜欢柳依依,所以还在自言自语道,“她是想叫皇上怜惜她吗?可也没见哪个妃嫔像她这样,不要脸。”
青草在心里道,想要皇上怜惜才求饶吗?
应当是想的,可也没见皇上像安抚秦昭仪那般安抚这位柳依依。
昨夜里她在外头伺候,也听见了,那柳依依不依不挠地抽泣,好似皇上把她欺负得要没了一般。
皇上便没了动作,却不像对待秦昭仪那般好言好语安慰。
不过那位秦昭仪,似乎也不会像柳依依那般哭泣。
昨夜嘛,青草想着,皇上只等着她停了,才又继续。
可许是这样的停顿,叫柳依依以为皇上是在心疼她,所以才反反复复,皇上一来劲,她便又哭嚷。
疼惜?
青草以为应当也不是,像旁的妃嫔侍寝,她们这些贴身侍女便都在外间等着伺候,还有管彤史的女史在外头记载。
而那位秦昭仪,倒是头一份的,她伺候皇上,皇上可从未让人在外间候着,都是将她们打发了。
这才是少见的。
就好似民间的夫妻一般。
而彤史记着,其实是为了查妃嫔怀孕的事情,是否准确,是否有混乱龙种。
都是为了绵延子嗣。
永嘉帝心疼秦柳瑟,青竹却在心疼永嘉帝,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你说她哭什么哭,不想侍寝便别侍寝了,在床上还要装模作样,叫她再去老姑姑那里多学学好了。”
她指的是,每个新进秀女,都要由着老姑姑教导懂得床闱之事,才好伺候皇上,可这柳依依,却好像没学过一样。
青草不由撇撇嘴,心想昨日里青竹还在叫唤着要这位柳依依抢了秦昭仪的恩宠,这才侍寝了,便这么多意见。
青竹编排完柳依依,又开始说道,“皇上不过一日没去舒月轩,那位也遣人来送东西了,真是会折腾。”
青竹有些幸灾乐祸的,“那伤要养那么久,伺候不了皇上,好叫她尝尝什么叫失宠的滋味。”
这话听得青草一个激灵,赶紧愠声提醒道,“这话可连太后都不会轻易说出口,你可小心祸从口出。”
青竹吐吐舌头,一点不以为意的样子。
——
而舒月轩那边,秦柳瑟两日没踏出这屋里,就已经有些觉得自己要发霉了。
平日里,日日出门不觉得珍贵,现在有门不能出,才知道那日子多美好啊。
在床上翻来覆去躺着,觉得人都要躺废了。
于是,秦柳瑟便让青青扶着自己起来,穿了一只鞋,踉踉跄跄连走带跳的,由着两个侍女将她扶到窗边的美人榻上坐着。
明月姑姑瞧着自家主子这小姑娘的调皮模样,摇了摇头,“昭仪,皇上可是吩咐了,要昭仪好生养着,轻易别乱动的。”
秦柳瑟手里拿着零嘴,丢进嘴里,看了眼窗外蔚蓝的天空,闻言转过头,朝明月姑姑吐了吐舌头,“皇上又不在,没有人会知道。”
她不过来这里透透气,成日躺着,多累啊。
秦柳瑟对着熟悉的贴心体己人,说话总是懒洋洋的,还带着一股软糯糯的撒娇,“你们真是小题大做,我只是崴了肿了,又不是瘸了骨折了,一个个的,多大的人了,把我当小孩呢。”
明月姑姑听着自家主子这软糯糯的语调,心头一软,明明两人是差不多的年纪,却油然生出一股对小辈的爱宠。
她摇了摇头,端起茶水壶,给秦柳瑟倒了杯茶水,又给秦柳瑟续了些零嘴。
快七月的天,清澈明亮,阳光晃眼,天空蓝的想要滴出水来。
还有鸟儿飞来飞去。
秦柳瑟趴在窗奁前,眼睛盯着外头的鸟儿,深深吸了口外头有些温暖的空气,觉得精神都好了许多。
说话间,子衿也送完甜汤回来了。
明月姑姑算着时间,觉得子衿这一趟比平时久了些,便问道,“今日怎的迟了些,可是有事情耽搁了。”
秦柳瑟朝她看去,也发现子衿的神情不太妙,便问她,“可发生什么事情了?”
子衿叹了口气,唏嘘道,“方才在承乾宫外头,我碰见了小九。”
怕秦柳瑟没想起来,子衿又解释了一番,说,“就是咱们昭仪还没侍寝之前,在咱们舒月轩干活浇水的三等侍女。”
那时候,永嘉帝还未召幸过秦柳瑟,无恩无宠,秦柳瑟的日子十分不好过,下头伺候的人,就更难了。
秦柳瑟一晃眼,想起刚重生的那段日子,她成日躺在这床上,避着秦怀瑾,晃眼间,却宛若隔世。
她知道那一阵,下头许多人都另辟主子去了,想必这小九便也是其中一人。
时过境迁,现如今想起来,秦柳瑟对那些离了她的人早就没有任何看法,都是讨生活的人,过不下去去别处,她也是能理解 。
也因此,叫她更看出留下来伺候的几人的珍贵。
秦柳瑟笑笑问,“怎么了?”
子衿说,“小九辗转去了承乾宫伺候,不过干的是最下等的洒扫的活儿。”
在普通宫里,可以做伺候人的精细活儿,但承乾宫那种地方,又大,又是皇上的地盘,不缺人伺候,是以在旁的地方三四等的侍女,去了那里,只能干最低等的活儿。
洒扫辛苦,那位小九起早贪黑,年纪轻轻,现如今瞧着倒比子衿还沧桑多了。
“她在外头拦住了我,和我套了好一会儿的近乎,说自己多后悔当初年轻不懂事,跟着别人走了。”
现如今那和她一起走的,也不知在宫里何处讨生活,总归就是走散了。
出了舒月轩,各奔东西,想去哪里,又哪里是自己能决定的,没被分配去浣衣局洗衣服,已经是极好的了。
秦柳瑟闻言没有多说什么。
她落魄时,不缺落井下石的人,现如今圣眷正浓,也不缺这一个来表忠心的。
小九说这些,不外乎想回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