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宫女身手极好,像闪电一样进来,秦柳瑟还没看清楚对方,三两下,就直接把黑衣人制服。
秦柳瑟心中忐忑,害怕殃及池鱼,但也过去将珠翠扶着护在怀里,怕她被吓坏了。
那名宫女,正是永嘉帝安排过来的女侍卫,武力超群,因着是女身,出入方便,能长久出入后宫,不用在意男女之防。
所以才被派来安顿在西太后宫里,只是旁人都不知道,是永嘉帝悄悄塞进来的。
前头那银针被识破,宫女却自尽身亡,秦柳瑟为着这件事,这两日几乎都没有睡好,就怕又有人来害了西太后。
秋菊被抓,虽然太后不愿意叨扰儿子,但永嘉帝毕竟是一国之主,也是后宫之主,这件事还是传到他耳朵里。
秦柳瑟碰上来永寿宫问候的朱万喜,便也跟他说了这事,还请他去让永嘉帝派位身姿矫健的侍卫到这边守着,就怕再出什么事。
永嘉帝的动作倒是快,不过半日不到,就有这一位看着平平无奇的高手进了永寿宫,让秦柳瑟对他的敬意和能力,又多了几分认识。
大半夜的,这般动静,实在不能算小。
听到方才的声响,不一会儿,只见一群宫女公公,手里拎着宫灯,浩浩荡荡往珠翠的屋里来。
珠翠刚刚被吓得花容失色,现下还没缓过来,就抱着秦柳瑟,浑身还在颤抖。
碧珠走进来,看到屋里混乱的场面,还有被绑起来的黑衣人,听着秦柳瑟和她简短说了来龙去脉,忍不住皱皱眉。
大过年的,又有人不想好好过年,净搞得到处不安生,存心添乱。
芳华姑姑一声令下,女侍卫已经将她脸上的黑布取下来。
是一个女子。
芳华姑姑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微眯着眼睛,言辞冷厉,“你是何人,是谁指使你来伤害珠翠的?”
除夕夜,永寿宫忽然出现一个陌生女子,还看不出是何人,以芳华姑姑在后宫这么多年的经历,也没认出这人是谁。
黑衣人张了张嘴,却没说话,芳华姑姑再怎么问,也撬不开她的嘴。
一炷香之后,慎刑司的人来了。
慎刑司的宫人就没芳华姑姑那般敢说话了,捏着她的嘴巴,查看了那位黑衣人后,跟芳华姑姑说道,“这人被割了舌头,说不了话。”
芳华姑姑皱眉,这要是死士,那可就难办了。
芳华姑姑心里担忧,但永寿宫不是公堂也不是大牢,她不想在太后娘娘眼皮子底下用刑。
无奈之下,只能让慎刑司的人把黑衣女子提走。
这个除夕夜,永寿宫的宁静里,掩盖了许多汹涌。
两日之后,慎刑司送来消息,说那名女子经受不住严刑拷打,已经撞墙死了,但直到死了,也不肯招认。
芳华姑姑闻言叹气,还真是死士,死士的嘴,本来就是撬不开的。
但除夕夜的事情,倒是差点把珠翠吓坏了,不知道为何要冲着她来,连着两日还没缓过来。
“太后娘娘不会以为真的是奴婢吧?”
“当然不会,这本来就是他们设计的局。”秦柳瑟不忘开解她,“那日秋菊指证了你,那在暗处的人想死无对证,如果你也死了,用一条白绫把你挂起来,就给你安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
这下所有的罪,就都被珠翠承担了,秋菊的尾巴,也顺利收拾了,撇的一干二净。
而那暗处的人是谁,秦柳瑟没有多说,但谁能猜不到?
除了慈宁宫那位东太后,还能是谁。
可偏偏她老谋深算,谁也拿不住把柄,只能说她实在是够狠,每一招,都用对了人。
珠翠听了心有余悸,吓得不得了,捂着胸口喘气,终于明白她被卷入了一场阴谋里。
好在她本就是和碧珠同屋,不然夜里都不敢回屋里睡觉。
“你放心,现在皇上派了几位女侍卫在这儿,不怕了。”芳华姑姑笑着和珠翠说,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这件事传到皇帝耳朵里,永嘉帝自然愤怒,在后宫出现死士,还出了这种命案,全然是罔顾皇权威严。
但永嘉帝也在后宫长大,自然知道这种事情在后宫,并不少见,只不过以前出这种事情,他父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只要不触及他的权威,他都可以当做女人争宠的小打小闹。
永嘉帝却是准备守株待兔,也担心生母的安危,是以便又在太后宫里加了几个人手。
秦柳瑟在心里感慨,这般闹腾也好,闹的越大,那边的人就不敢再轻举妄动,而且永嘉帝让人守着永寿宫,以后倒也可以放心了。
这个年过得有惊无险。
太后的病情也慢慢转好,秦柳瑟每日伺候着,看太后一天天气色变好,都有些感动,好似看到了自己的亲娘一样。
这是相处久了,培养出感情来了。
永寿宫风浪叠加,后宫却是另一番景象。
本以为大过年的,永嘉帝国务难得不多,应该是日日摘花的,不说颠鸾倒凤,也得雨露均沾。
却没想到过了除夕,连着几日,皇帝都没有宣人侍寝。
大过年的,后宫却平淡得一如寻常日,无波无澜,都在等着谁会是新年第一人。
不管是谁,秦柳瑟觉得都不会是自己。
因着许久没受宠,尚宫局那群奴才,狗眼看人低,给她的待遇都降了几番。
秦柳瑟原本是不觉得的,是因着这段时日一直在太后宫里,所以不察。
但这日初六,她休养在舒月轩,没去伺候西太后,才察觉出不一样来。
她不在,那群人都给些远不如宠爱时期的东西,她不在,尚宫局给几个侍女的东西,只能说是糊弄。
包子只有菜叶,肉菜里不见几块肉,秦柳瑟用完午膳躺在软榻上小憩,琢磨着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得让皇帝知道,又不能刻意,还得让那群狗奴才长记性。
——
永嘉帝萧衍走到舒月轩门口,只觉得这地方实在僻静,若不是他闲来无事,漫无目的走到后园来,平日里断不会来这里。
抬头看到舒月轩,永嘉帝看着门墙不知在想什么。
朱万喜见了,便在一旁“善意”地提醒,“皇上,这是秦婕妤的居所,就是不知她今日有没有去太后宫里。”
这就是做奴才的聪明之处了,用很恰当的方法,提醒永嘉帝,秦婕妤住在这宫里头。
永嘉帝面上没有表情,颔首示意随侍别跟着,然后便自己走了进去。
舒月轩的院落并不大,小径曲折,但该有的都有,秦柳瑟和秦怀瑾,一个住在东边,一个住在西边。
永嘉帝没想到的是,大白天的,他走进秦柳瑟的地盘,居然都见不到一个伺候的人。
这个时辰,想来都是在打盹了。
永嘉帝是不怎么睡午觉的,他精力好,用了午膳不是接着见臣子处理国务,便是像今日这样出来走走。
他从小厨房后面走过,听见里面有动静,便在后窗的位置多站了片刻,就听到那里头有人叽里咕噜的。
“今日午后,婕妤的点心要做点什么?”
另一个人说,“还能是什么?这几日拿来的就这几样。”
永嘉帝听了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因着在这站了一会儿,他又实在有些显眼,舒月轩便有在外面溜达的公公看见有男眷出现,赶紧跑过来。
一看,居然是永嘉帝,心里又是惊又是吓又是喜的,就像变天一样。
永嘉帝难得出现在这里,连通报都没有,可不得把人给吓死。
“你们家婕妤呢?”永嘉帝脸色阴沉的问道。
“回皇上,婕妤这会儿应当是在打盹。”
永嘉帝挥挥手,不让小公公跟着,然后便自己往秦柳瑟的寝殿走去。
永嘉帝在秦柳瑟的宫殿门前停住脚步,皱着眉头,看着院子里空旷的景象,又看了一眼屋里。
此处人烟甚少,伺候的人也不多。
这个规制,实在不像是一个正三品的婕妤该有的,就那些四五品的才人,伺候的人大概也跟她差不多。
她还真是节俭。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龙天子的气场太强大,明明永嘉帝什么声响都没有弄出来,但在里屋的明月姑姑还是察觉到了什么,总觉得外头好像有人。
明月姑姑心里疑惑着,从里屋走出来。
还以为是哪个小公公大中午的在外面打扫,谁知道,踏出门,就看到了永嘉帝。
明月姑姑慌慌张张的就要跪下来行礼,却被永嘉帝抬手制止了。
“你家婕妤呢?”永嘉帝问道。
明月姑姑快步走到永嘉帝旁边,知道他不想弄太大阵仗,不然也不会连朱万喜都没带过来。
走到他跟前,低声的说,“回皇上,婕妤她在里头午憩呢。”
永嘉帝轻轻点头,然后便从明月姑姑跟前大踏步走出去。
“回皇上,婕妤近来去伺候太后,许久没歇息,今日中午也是吃完饭乏了,才到软榻上歇着,要不奴婢去替皇上叫醒她。”明月姑姑是怕永嘉帝回头怪罪秦柳瑟没有接驾,太无礼了,所以才赶紧问道。
“无妨。”永嘉帝留下这句话,就已经跨过门走了进去。
屋内暖香扑鼻,绕过屏风走进去,就见秦柳瑟正歪在软榻上歇着,闭着眼睡的正香。
永嘉帝站在屋里,环顾着秦柳瑟的寝殿。
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甚至还有些简朴低调。
跟她只是个才人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永嘉帝走到秦柳瑟的软榻边坐着,伸出手,轻轻抚摸了她的脸。
秦柳瑟好像以为是有什么苍蝇,皱着眉头努了努嘴,伸手将永嘉帝碰过的地方挠了挠。
然后便翻了个身,自己往里头躺着,继续睡觉去了。
永嘉帝看她这副模样,心里想着,她倒是会享受,大过年的人人都忙得很,就她自己美滋滋的在这边睡大午觉。
这般想着,永嘉帝忽然也有些乏了,便摘了鞋,躺在秦柳瑟的旁边。
鼻尖传来一阵熟悉的香气,永嘉帝一时间神思放松,许久没有这么舒服。
与此同时,朱万喜依旧和随侍们等在舒月轩门口。
永嘉帝没有吩咐,没有出现,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只能在这边等着。
秦怀瑾从花园里散步回来,就看到朱万喜灯在门口。
笑的比花儿还灿烂走过去,问朱万喜,“朱公公,皇上来舒月轩了吗?”
秦怀瑾一边问着,一边还不忘整理自己的容装,心里想着,今日这个时辰,秦柳瑟那个贱人肯定是去了永寿宫。
那永嘉帝来这里,肯定就是来看她的。
女为悦己者容,秦怀瑾当然想给永嘉帝留个好印象,好让他今晚能照自己侍寝。
谁知朱公公却说,“回秦才人,皇上确实来了这舒月轩,就在里头呢。”
秦怀瑾兴冲冲的就想冲进去,谁知这个时候朱万喜又补充了一句,“眼下,皇上想必正在秦婕妤的屋里。”
“皇上不让奴婢们跟着,想来是不想叫人打扰。”朱万喜这也是在提醒秦怀瑾,别去凑热闹,刚刚永嘉帝可一句没提到她。
秦怀瑾的脸立刻就跟四月的天一样,一下子变得阴沉沉。
客气客套话都没有跟朱万喜说,气呼呼的就回了自己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