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刘芸照顾我，我想照顾她。”
程大宝有些泄气，转身靠到了树上，看着天空问道，
“你觉得你娘还会把她讲给别人吗？要是那个宋建设，老是不来娶她的话，你娘会怎么办。
就像今天晚上来的那个人，你娘说不定也会考虑的。
他好像对你姐姐的印象也不错。”
“他？”
刘丽歪着脑袋，靠到了程大宝的身边。
“他很骄傲的，我早上只是随便说了一句，我将来也想到城里去生活，他马上就鄙视我了。
就像我在外面见到的那些城市人一样，瞧不起我们农村人的。
他怎么可能会对刘芸感兴趣。”
“但我觉得，他好像很喜欢刘芸。”
“那肯定是刘芸想办法让他这么做的。
她都21了，要是再嫁不出去，娘就要拿棍子撵人了。”
程大宝的脚一撑，双脚站在了地上。
“我一定要快一点，让我娘相信，我和刘芸没问题。
像之前那样的意外，不会再出现了。”
“可儿子怎么办？
你别忘了，说刘芸命不好，是从小时候就开始了。
我娘都没有帮她讲过话，你娘那么怕家里没后，她怎么可能会冒这个风险？
哪个人能打保票，她可以生出儿子出来。
你天天去县里，没有听人家讲吗？
计划生育在我们这里也要执行了，县里面都已经开始了，马上就要到县乡镇。
每家每户只能有一个儿子，要是你和刘芸只能有两个女儿，你想想看，你娘日子怎么过？
到时候说不定我娘，也没有脸再见人了。
人人都会怪她，明明知道闺女的命不好，还要往你家里塞。
你娘做生意啊，要是被人笑话的话，她还怎么做。”
“可哪个人又能保证，一定生不出儿子出来呢。”
“没有儿子就没有地……这种事情，我娘最清楚了，还有你娘……需要我提醒你吗？
你娘五个女儿，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是要有地才能把孩子养大的。”
“但现在，改革开放了，没有地，也可以买粮食吃。
我娘不就是因为改革开放了，才可以做生意的吗？”
程大宝说到这里时，坚定了信心，“我想试一试，我也想去学着做生意。”
“那我们俩一起好不好？
你娘在乡里面开裁缝铺，我们可以去县里面开。我开店，你帮忙拉生意……”
“我怎么拉？在大街上拦女孩子啊，那人家不把我当流氓抓起来了。”
“你可以和县里面的人说啊，我技术不错，到我那里去做衣服，肯定比别人做的好。”
程大宝连忙摇头，
“我不想做这种生意，我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让我娘觉得，没儿子也不是问题。”
“你不要异想天开！”
刘丽把他拦住了，
“要是没有儿子没有问题的话，为什么我娘要生，你娘也要生，就是因为有儿子才有地啊。
没有儿子没有地，所有的人都会想着，你这块将来将来就是我的了。
就是现在你种，人家也会想，你别把我的地给种坏了。”
“难道我就觉得你自己一定可以生儿子吗？”
“可我有手艺啊，我马上学徒出来了，自己就可以开店了。或者去厂里面做衣服，我可以自己挣钱自己买粮食吃。
但刘芸什么都不会啊，她只能靠你，要是再没有儿子，你想想看吧。
你五个姐妹，哪一个会不数落她……”
想到这些事情，程大宝更加沮丧了，把手电筒打着后，就要走。
刘丽又一次拉住了他，
“大宝哥哥，要是你真的关心刘芸的话，你最好不要再去想这件事情了。
别说没儿子，就算有，你娘也不会觉得功劳在刘芸的身上，
她只会觉得是你们家的命好，连刘芸都可以沾光改命，到时候说不定欺负她，欺负得更厉害。
因为你喜欢她，你不喜欢她，说不定她日子还会好过一些。
可你眼睛就只长在她的身上，你娘又不是瞎子，还有我娘，她也不是瞎子。
要是她们觉得这事情没有问题的话，还不早就重新谈了。
没有人希望你俩在一起的，我娘也不愿意，你明白吗？”
“你娘不愿意，那是因为她觉得愧疚，我可以不让她愧疚的。”
“难道你想让刘芸，先把儿子生出来之后，再进你们程家门吗？
哪有这种事情，我娘会羞死的。”
“我不想再听你讲话了，你讲的这些，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程大宝说完，真的再也不想理她了，手电筒都不想打开，就走了。
“真讨厌！”
刘丽在他的背后跺起脚来，
“要是家里没有刘芸就好了。
怎么当年死的不是她，是哥哥呢。连累了娘，还连累了我。真不知道，她有哪里好。
气死我了，真的是气死我了。”
她半天也不想迈步，只想站在那里，看程大宝还愿不愿意回来找她。
可等了好久，也没有等来半个人影。
看着黑漆漆的夜，刘丽深叹了一口气，“你会想办法，我也会想。”
那边，刘三春站在门口，终于等回来了陆鸣，他连忙上前一步，把他迎进了院子。
“我想去找你，又怕打扰你想问题……可我又怕你黑漆漆的看不见，把路走错了，只好在门口等着你，看能不能喊你一下。”
“我没关系，我已经想明白了，明天的会该怎么讲。
只不过……我想写一点东西，好方便明天提醒一下我自己。”
“那你是想到我那里去写，是不是？”
“方便吗？”
“当然方便，这怎么会不方便，再好的事情不过了。
那我去和那个婆娘讲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正好，再和刘芸打个招呼。”
“她在厨房呢，你去找她吧。”
陆鸣微笑着望着刘三春，“你先别讲出去哦，她好像有点同意了。
只不过，宋建设的事情，先帮她瞒一下，她想过一段时间，再让她娘知道。”
“这个你做主，你怎么讲，我就怎么做。
我现在只想把你带到我那里去，看你写东西，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两人在院门口分了路，刘三春去了堂屋，陆鸣走进了厨房。
“我明天早上，就从支书家直接走了，你等我回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