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告诉我的。
陆鸣真想这么讲，可是话到嘴边又停下了。
眼前这个程大宝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他真的很聪明，心里战术被他应用得出神入化。
要是在厂里，他可以干行政工作了，分管人事说不定会有很好的发展。
陆鸣想了一下，
“你先回去，我再考虑考虑……明天早上……你到村支书那里去接我吧。
我晚上想到他那里住，顺便写点东西。”
“我就知道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程大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不愧是城里来的大学生，明天你一定可以好好的表现。”
他的这个样子，和刚刚来传话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看来也是一个很会装的人。
陆鸣有些泄气了，泄气在于自己，好像对好多事情，都还处于懵懂无知的状态当中。
“你的条件太好了，又有我们在帮你撑腰，你哪里知道想上进的人，会做出哪些努力。
我要是不把你送出去锻炼一下，你将来会给全家人惹麻烦的。
恐怕你将来会愧疚，是怎么把麻烦惹上身的，你都不知道。
你太天真了，玩心又大，会有多少漏洞给人家钻。
打牌输你几百块钱，你只会觉得自己今天赢了，不会去想人家为什么愿意输钱给你，输到一半的时候，为什么还不走。
你到深山老林里去好好想一想，想一想自己今后应该怎么办。”
在程大宝走后，陆鸣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哥哥说的话。
他又摸出了一根烟，从石头上滑到了地上坐着。
河岸边的地有一点凉，背后的石头也很坚硬。
陆鸣的心中沉甸甸的，好像一辈子只有这一天，自己在考虑问题。
考虑家人，考虑自己，考虑一整个大家庭的未来。
修长的手指在地上轻轻得抓了几下，摸到几块小碎石头，还有泥土。
哥哥们以前在农村，有没有也这样一个人坐过，想过去，想未来，还有想家人。
陆鸣的嘴巴瘪了瘪，好委屈，要是自己是哥哥的话，肯定不喜欢有这样的弟弟。
除了傻乎乎得等家里人帮忙之外，什么也不会。
现在好不容易想给自己做一次主，还招来两个情敌。
这件事情还是要早一点和哥哥商量，应该怎么办。
他像个孩子一样得爬起来，把烟头踩灭，看看四周黑暗的环境，更觉得委屈了。
我还是回去吧，回去好好得想一想，明天的会该怎么开，不可以给哥哥丢脸。
陆鸣在委屈沉思的时候，刘芸的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家具。
娘的家具，在每一个女孩出生之后，就要少几样。
“一定要帮娘，把家具弄回来。”
刘芸坐在灶台后面，烧水洗碗的时候，心中还在和自己默默得念叨。
宋建设的信被她藏在腰间，虽然每一次添柴火的动作，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封信，可刘芸没有打开它的念头。
不想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让人不满意的。
那种耻辱感，让刘芸难以面对。
哪怕只是想一想，自己被人数落的样子，她就脸红。
宋建设虽然和她很少讲话，可自从媒人来过之后，刘芸都以为这件事情定了。
长久以来，她以为自己就要和这个人生活了。
就是这样的夜晚，她想过无数次，和宋建设在一样的生活。
他们俩会不会拉手，洗脸的时候用不用一个盆，她想上厕所，他会不会出去。
还有两个人，第一次睡在同一床被子里的时候，她肯定会很紧张。
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穿哪一件衣服才合适。
可今天，她才知道，这一切都白想了。
刘芸伸手到衣服里，把信从怀里移到了腰间的背后，这样感觉会没有那么明显。
把晒干的竹子柴火往灶眼里加的时候，刘芸很想把信一起丢进去。
可将来，也许还要给娘看呢。
她不明白，也没有听说过，这叫鸵鸟的心态，宁愿不面对，也不要去想。
她只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帮娘把家具拿回来的那一天。
刘丽已经被娘找回来了，正等在门口，在程大宝经过的时候，小跑着追了上去。
“大宝哥哥，你明天早上能不能送我，把我带到乡里面好不好？”
程大宝脚步未曾停留，
“我已经和那个人讲过了，我明天早上要送他。”
“你是不是不高兴？”
刘丽又小跑了两步，和程大宝并肩走，马尾甩到了他的肩膀上，又随着春风滑落了。
“你离我远一点，回头你姐姐看到了不高兴。”
“我就知道，我娘今天把我叫回来，你肯定会不高兴。
可我就是想让你明白，就算有这样的人，我也不会改变心意的。
你和大芸儿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现在连我娘都不提了，你怎么老是想着她。”
“我和她一起长大的啊。”
“那我不也是吗？”
“可你是刘芸的妹妹，我和她认识的时候，你都还没有出生呢。”
“那个时候的事情，你都记得啊，你真的是太聪明了。”
程大宝叹着气，朝星空望了一眼，“要是你姐姐也会这么夸我就好了。”
“但你别忘了，”
刘丽提醒道，“你娘不会同意的。你娘早就讲了，你家只有你一个儿子，必须得生儿子才行。
还有她连累你摔倒的事情，你忘了啊。
你躺了快半年呢，每次我见到你娘，她都会提到这件事情。
她那么辛苦，把你养大，你怎么好让她再生气。”
“那件事情，我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你讲。”
程大宝停住了，把手电筒熄灭，不想让刘丽靠近，
“其实，错的是我，我不高兴，不是因为刘芸推了我，让我摔倒了。
而是她不相信我有能力解决，她觉得我笨……她肯定是觉得我笨，才不想坐我车子的。”
“可你不笨啊，你要是笨的话，乡里面怎么会让你做这份工作的？
就连县里面都有人夸你字写的好看呢。”
“但这只会让刘芸讨厌我，她肯定是不高兴，我们俩在同一间教室里长大，我能写字，她不能。”
“但她是个女孩子，她又不工作，会写字干什么？
要想怎么把你照顾好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