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郎中后,邢秋坐在椅子端看萧玲琅很久很久。
“令夫人年纪小,身子是胎带的弱,虽然本就有滑胎之象,老夫建议还是养养就好,但公子想用药落胎,这······令夫人将来再有孕可能会有些困难,公子想好再做决定。”
收回视线,邢秋冷笑着。
她一个贼,讲究什么善道,救出自家兄弟要紧。
邢秋站起身,再度离开客栈。
不久回来后,将一包药扔给店小二,“劳烦后厨帮忙煎个药。”
“好嘞,客官稍等。”
小二欢喜接过赏银,小跑着将药包抱进后厨。
邢秋再踏进客房,扯了把椅子贴着床畔坐下,一手撑在膝盖支着脑袋,望着萧玲琅发呆。
等到小二把煎好的药送上来时,邢秋眸子里的挣扎更盛,目光绞着的各自情绪最后落在萧玲琅身上。
“萧玲琅。”
“嗯?”
萧玲琅睡眼惺忪,一脸茫然的望向邢秋,眨巴眼反应好一会儿,意识才清明。
软乎乎的打了个声哈欠,撑坐起身,“邢秋,你回来啦。”
“嗯。”邢秋从鼻腔中哼出个字,将碗递到她手上,“你睡得倒是香。”
萧玲琅羞赧的笑笑,垂眸看了眼碗里的药汁,一连串的问题钻进邢秋的耳里,“你去给我抓药了?郎中来过,你怎么没叫醒我?”
邢秋掏了掏耳朵,歪着头回道:“嗯,回来时,见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赶快把药喝了,喝完我们还得赶路。”
还要赶路,萧玲琅也就不扭捏,掐住鼻子,一口气喝完药,喝完后,不停对嘴边扇着风。
“好苦。”
邢秋她手中的空碗收走,转过身时,望着桌子上的茶壶,“良药苦口,萧小姐应当比我这个粗人更懂。”
“你才不是个粗人呢。”萧玲琅掀开被子轻声反驳,穿上邢秋重新给她买的靴子,换上新衣裳。
在邢秋面前美美的展示了一番,她扬头一笑,“邢秋,你的真好好哦。”
“你的钱。”邢秋冷漠无情点破萧玲琅的吹捧泡泡。
萧玲琅黛眉弯弯,“那你也很好。”
邢秋冷漠的脸有些龟裂,怕她看到自己表情扭曲,伸手拽着胳膊,将她按在梳妆镜前。
“编好头发,把粥用掉,我们就离开你。”
邢秋的语气有些硬,萧玲琅察觉后了,撩唇问道:“你不高兴,怎么说话硬邦邦的。”
抬头去看邢秋的脸,但她一指压住脑袋,只好老实的坐好让她摆弄。
“心疼银子,以往只进不出,现在只出不进。”
“……不说是我的银子吗?”萧玲琅双手托着腮,侧脸打趣的看着她。
“但从我手中花出去的。”邢秋给萧玲琅编了两麻花辫子后,伸过头来看看,自我肯定了一番,“还行,怪漂亮的。”
萧玲琅捏着两歪七扭八的辫子歪歪头,望着挡住铜镜的那颗脑袋,不禁发问:“你认真的?”
“当然,我的手艺没得说。”邢秋骄傲的扬起下巴,手指却心虚的勾起一顶毡帽,套在萧玲琅的脑袋上。
萧玲琅绞着辫子,乌眸闪闪,算啦,不打击她了,以后还是少让她碰她的头发。
收拾好,来到客栈外,萧玲琅怔住。
看着面前的马车迟疑了一会,再三确认了一下,开口道:“邢秋,我们是马啊?不是车?”
抬头看看漆黑的天,天再黑,也不至于认错马和马车吧。
邢秋手里拎着两个大包裹,扔到马车里,退出来,对着地上萧玲琅伸出手,“不想骑马了,买的。”
原来是她们自己的,萧玲琅放心了,搭着邢秋的手上了马车,马车内铺了被褥棉毯,放了一张案几。
躺着进去后,眼睫轻轻撩了撩,这样确实舒服一些。
但……
“这样走……会不会有慢啊?”
“肯定会啊。”邢秋也躺着,让马儿们自己慢悠悠的走。
萧玲琅杏眸睁圆,她要不要说的太无所谓了。
万一……万一他派人追过来了怎么办?
萧玲琅有些焦急的看着邢秋,拓跋晋生气很吓人的。
“放心吧,一时半会他们追不上来。”邢秋瞄她一脸害怕的样子,不禁啧了一声,视线落在她的腹部,心情极其复杂的吐槽,“你男人不愧是漠北的王。”
“邢秋!”
萧玲琅一声娇斥,邢秋闭上了嘴,在心底疯狂嘀咕,避子香加上避子药都没防住,可真是牛。
月余,月余……
邢秋额前滑过一层厚厚的黑线,也就是说避子药没了后就有了这个崽,她掐着手心,磨着牙骂道:“无良的店家,糊弄皇室,卖假香。”
“什么假香?”萧玲琅没听清楚邢秋在说什么,不由得向邢秋那儿挪近了一些。
“没什么?”邢秋蔫了吧唧的坐起来,靠在车壁上,伸手拨弄她怀中睡得香甜的小狼崽,“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将你护送到常大人身边。”
萧玲琅的手微微一顿,眼睫忽闪。
马车里一时寂静下来,彼此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放大,还有车辕声。
萧玲琅因为睡了一阵子,现下还没有困意,于是对着邢秋说道:“你先睡会,我来守着。”
邢秋笑了笑。
就裹着羊毛毯靠在车门旁,阖上了眼。
萧玲琅见状也识趣的闭上了嘴,给怀里的小满掖好包袱,拿着皮牙子给它喂了些奶水,只是她不如邢秋熟练,呛了小满两回,招来邢秋一记嘲笑。
她低下脑袋,羞窘地扯了红唇。
吃饱地小狼崽乖巧地趴在温暖地包袱里,发出平稳地呼吸声。
“别笑,你要睡觉。”
“知道了,萧大小姐。”
······
一个半月,走走停停,遇到了数次大雪,终于快要到了漠北与南梁的交界处。
萧玲琅抱着下巴抵在小满头顶上,蹭着它柔软的毛,恹恹地叹了口气,“可算是要到南梁了,苦了马儿了。”
一路上,邢秋带着她多次换路,除了必要的换马,买些食物,很少会走有人烟的路。
“也没见有人追,邢秋,我们能走正常些的地方吗?”
她最近吐的厉害,定是走得路太崎岖了,颠簸的。
她眼巴巴望着端坐在车门旁,像门神一般地邢秋,眼睛眨巴眨巴,企图用撒娇来迷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