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园里。
善能给弦益一边看一边摇头,然后告诉赤凰,“公主,他体内经脉庞大,但现在却呈干瘪之势,感觉还中了一种毒,其他小伤倒还好,双腿若是不早点治疗怕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小僧医术不够,还请公主传唤一下御医。”
弦益突然福至心灵,公主就等于自己世界的“强者”,故而开始仔细揣摩这个世界的规则,从某种程度来说,不回去也挺好的。
赤凰马上就去写信,这次她严肃了很多,舍弃了自己最爱的画画,开始一笔一划,讲述大家从家出发到普陀寺所发生的一切,以及需要那些帮助。
这一写一个时辰过去了,赤凰写了三页纸,还没写完。
善能在旁边多次欲说未说,早膳都送来了,他终于忍不住了,“公主,早膳来了,您先用膳,等下有什么要写的我可以代笔。”挠挠头,眼睛一闭,“您说,我写,这样快一点儿。”
赤凰立马正色道,“不行,父皇到时候还要裱起来呢,你代我写就是作弊,作弊可耻。”
于是乎,赤云白上午收到了善缘主持的信,做好了各方面安排,当慕清远随众精卫马不停蹄到达普陀寺时,赤凰还跟弦益说,“你看我的信刚送出去,漂亮哥哥就来了,我父皇真的好棒呢,所以你不用担心,都会好的。”
弦益忍不住想,莫非就在这附近?那为何还要写信?同时又被赤凰口中喊得漂亮哥哥有点吃味,不禁多打量了好几番眼前的人。
慕清远看过弦益之后,“可以治好,稍等一下,我看过其他人之后再来。”
赤凰坐在椅子上点点头,“漂亮哥哥,我和你一起去。”
看着一大一小离开,弦益开始打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衣裳,还问守着他俩的善能要一些水。
慕清远一一看诊过去,“公主不必担心,如僧人所说,睡到今天晚上便好了,其他方面没有大碍。”
赤凰的小手背在身后,“漂亮哥哥,你再看看我,我也吸进去一些,但是并没有昏睡。”
慕清远哈哈一笑,拉过赤凰,蹲下悄悄在她耳边说道,“公主百毒不侵,这是个秘密,谁也不能告诉哦。”
“谁也不行?”包括父皇、母妃、安娘娘、萧娘娘和哥哥们,赤凰十分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对,谁也不行,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慕清远伸出手,做拉钩状。
看到慕清远无比真诚的眼神,赤凰点点头,跟他拉了勾。
实际上是因为赤凰早先遭受的那些,让她的整个身体反应不那么灵敏,对不属于自己体内东西的排外性比较强烈,这种现象没有痊愈的可能性。
两人再次回到弦益这边,突然感觉床上的人被掉包了,虽然衣服没换,依旧是战损的模样,但是干净整洁了不少,五官也十分出众,有种不变雌雄的味道。
“哇,原来你这么好看啊!”赤凰上前左看看右看看,“这下闲逸这个名字比较适合你了。”
弦益觉得她喊自己名字怪怪的,但是又好像很合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夸自己好看!再接再厉!于是对赤凰甜甜一笑。
莫名的慕清远心里闪过“祸国殃民”四个字,导致他赶紧清了清脑子,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思想甩掉。
“咱们先处理伤口吧,公主,麻烦您出去待一会儿吧。”慕清远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说道。
赤凰乖乖的出去了,她在娘娘身边呆了一会儿,一抬头看见屋檐上有扫地僧飞过去,顿时心痒痒,噔噔噔跑了出去,去追扫地僧。
由于没有扫把,赤凰只能在旁边跟着比比划划。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赤凰脑子里总是闪过一些什么画面,却根本抓不住,好在小孩子心大,摸摸脑袋继续跟着比比划划。
日色西斜时,一声“延延”把赤凰的注意力拉走。
“父皇!母妃!”赤凰顺着声音看去,不由的喊道,一下子扑进了赤云白的怀里。
仔细看过之后确认赤凰没有受伤,“父皇父皇,你看到我的信了吗?”
“看到了,你写那么多字累不累啊,父皇给你捏捏手腕。”赤云白想起在宫门口收到的信,足足八大张,小丫头一般不喜欢写字,肯定写了快一个上午才写出来,十分心疼。
“延延下次可以画画,父皇可喜欢你的画了。”皇后说道。
“我知道,但是父皇看不懂我的画。”又一副没关系我安慰你的样子,“没事的,我等会给父皇重新画个画,你可以一起裱起来。”
赤云白嗔怪了皇后一眼,“哪个父皇都喜欢,只要是延延送的。走吧我们先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看到大家规规矩矩、安安稳稳的躺在不同房间的床上,赤云白心里还是有点后怕,风雨欲来之势,看来他要主动破局才好。
还看见了弦益,这非常时刻,影卫十分自觉的上报自己搜集的情报中,弦益像凭空出现一样,赤云白和皇后面上什么都不显,实则心里存了八万个心眼子。
毫无生存痕迹也就算了,这张脸又看着就是雌雄莫辨的样子,年纪看起来也就比赤凰大几岁。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少年时期的懵懂单纯,成熟之后的深藏不露,做不得假,倒是这个小孩儿,若说他单纯他又有点城府,若说他聪慧他又有些清澈的愚蠢,像极了世家大族恨铁不成钢的子孙。
吃晚膳时,皇后一想到赤凰嘀咕说他是不好好做活偷懒,逃出来才被人打,就不禁想扶额,正正神色和善的问道,“听延延说你叫闲逸,闲情逸致的闲逸吗?”
弦益一直在吃自己眼前的东西,不时地用余光观察其他三个人的行为举止,突然被问到,他嚼完口中的东西回答道,“弦是琴弦的弦,益是增益的益。”
若说闲这个姓氏过于少见,那弦这个几乎不可能存在,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
“你是哪家的孩子?”皇后接着问道。
弦益心中一紧,面上努力做到不动声色,“家中横遭劫难,唯留我一人。”
事实确是如此,只不过没有说完整,但是眸中的伤痛无法作假。
皇后看了眼赤凰,这孩子正和烤鸽子奋斗中,百忙之中分了一丝丝眼神同情弦益,甚至还有几分觉得这样就很合理。
于是继续说道,“节哀,你先在这里养伤,给你看病的是神医徒弟,医术了得,等伤好后再做打算,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与我们讲。”
弦益听来十分真诚,颇受感动,小和尚身边的人都好好啊,还尚未听出限制行动和人身监视的意思。
“好,多谢你们。”弦益是真的没有地方去了,他觉得在这里养好伤再回去复仇然后再回来报恩是一个合理的道路。
没过一会儿赤凰吃饱了,在凳子上蹭来蹭去。
“怎么了,延延?”赤云白问道。
赤凰转过身,明亮的大眼睛里面又开始闪烁星星,“父皇,你看明白我写的信了吗?”
赤云白秒懂,十分配合的说道:“没有哎,延延能不能再给我们讲讲?”
说完还转过头警告了一下弦益,弦益不懂前一秒还是温情怎么突然寒冰了。
就见赤凰挪下凳子,就开始手舞足蹈,声情并茂,炯炯有神,一会这样一会那样,搞了半天才知道是一人在模仿好几个人。
场景再现,赤云白和皇后脸上笑意不断,也不知道是被赤凰模仿的人笑到了还是被古灵精怪的赤凰逗笑了。
演着演着,到了深夜听见抽气声去救弦益的这里,赤凰扭头看见弦益这个人在,一时兴起把他拉到了情景剧之中,还低声嘱咐他一会不能说话不能动。
看见赤凰跟弦益咬耳朵,皇上皇后对视一眼,糟糕,是男是女还不知道。
这大概就是颜值的迷惑性。
上天对于好看的人总是眷顾的。
继而看到赤凰双手举起这个孩子的画面,二人稍稍松了口气之余还感觉十分滑稽。
此时此刻,已经不是第一次清醒时被这样对待的弦益,较之前一次更为尴尬,浑身发麻,已经不用大脑控制别说话别动了,脑子中就已经在想怎样结束生命比较不痛苦,更别说闭眼前看见旁边婢女的那种眼神。
在展示拖人的时候,弦益又被拉出了当工具人,可怜见的。
皇后悄悄跟赤云白嘀咕:“善缘主持说的这种情况,之前就有,延延特别喜欢东西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也不是坏事,侧面印证了咱们延延的优秀。”赤云白答道。
好在就一个工具人,赤凰并没有怎么哭,就到了她掐人中掐醒弦益的时候了。
还沉浸在“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三连问之中的弦益,被极度酸爽痛苦的掐人中拉回了神智。
太可怜了,世界上哪有精神和肉体双重打击的工具人,弦益的眼泪不打一声招呼就流了下来。
第一次,赤凰出戏了,愣愣的来了句,“你哭的还挺好看的。”
这句话加重了弦益的悲伤程度,要不是腿废了他都想径直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生生止住了眼泪,哀怨的看着赤凰。
赤凰在哄他和继续表演之间,选择了两个都要。
她先扭头跟父皇母妃说:“暂停一下。”
然后转过来擦了擦弦益的眼泪,“摸摸头,不哭不哭,回头给你发演出费,拿着买糕点吃。”
再然后就把弦益抗回了凳子上,继续表演。
脑海中疑惑了一秒钟“演出费”是什么东西,就被抛之脑后,接着表演最重要。
原以为之前的是最尴尬的,没想到看见赤凰还原当时的对话和场景更要命。
天呐,杀了我吧!弦益心中想。
那个不停的变换掐诀的样子真的好像有什么大病一样。
开心总是短暂的,痛苦却是长久的。
弦益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了,等侍卫把他放回床上时,他仍旧还在呆愣中,大脑中循环播放刚刚赤凰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以及自己的社死名场面。身边多了四个侍卫,都是皇宫中一等一的高手,他都没注意到。
赤云白去和善缘主持、善志秘密谈话了,赤凰跟着皇后去查看竹园事宜了。
天色稍暗时,萧妃醒了,缓了好半天思维才回笼,而后开始疑惑这里是那里,谨慎起来探查。
萧妃发现大家都被神不知鬼不觉换了地方休息时,警铃大作,可惜一个个睡得比猪都沉,好在无外伤也无中毒迹象,但还没有发现赤凰的身影。
当萧妃找到弦益的房间时,看见熟悉的四人组,这四个人在一起,不是监禁便是保护,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床上的小孩儿,去掉一身伤势不提,是副好皮囊。
越美丽的越危险。
四人正要行礼,被萧妃免了。
“公主呢?你们怎么来了?”萧妃沉声问道。
“公主随皇后娘娘去彻查竹园事宜了,皇上在密谈。”领头侍卫张甲说道。
萧妃给了张甲一个眼神,叮嘱他把任务做好,就走了。
走之前眼睛如火炬般看了一眼弦益,聚焦性太强的目光让弦益如芒在背,仿佛死神压迫一般,瞬间回神,只捕捉到了一个背影。
“刚刚是谁来啦?”弦益问道。
张甲机械般回答道,“萧妃娘娘。”
倒是健谈灵活的刘青跟借机他聊了起来,赤云白走之前得到的弦益的信息就是灭门惨案,断尾求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报仇雪恨的男孩子形象。
好了,确认了是男孩子,赤云白这个老父亲一下子脑补了很多,总结就是让他自己在这里养伤,他的妻子儿女们回宫。
无奈赤凰不愿意,说好了半个月的,她还想在这里呆着学习扫地僧的功法。
谁也不能抵抗赤凰的撒娇攻击,只好加派人手严防布控。
晚上安妃他们都醒了过来,皇后和安妃交接完住院事宜之后也启程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