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一抹斜阳照射在坡岭之上,略略显出了暮色。
顷刻间,就是日沉西山,火珠将坠。
僵持从下午直到现在,岩石上,逃跑的那个家伙出不来,朱老板也不说撤,吩咐人从车上拿出几个帐篷,就地扎营。
帐篷一共三顶,我们三个女人住一顶,阿亚他们五个住一顶,朱老板自己一个人住一顶。
晚饭时,我和柳姐、晓雯都推说不饿,没吃他们从公司带来的方便面。
看着明月升起,我不禁开始可怜逃跑那家伙,都到这个时候了,一颗子弹的事,你还有什么可珍惜的?
是想看看明天的太阳吗?可太阳有什么好看的?
进退都是死,反正是个死。
但你要是不肯自己爽快,落在朱老板手里,那就会死得很惨。
估计小呆萌看了,又会哭泣呕吐,外加诅咒朱老板不得好死,以及大半年的噩梦缠身。
不多时,皓月已当空升起,地上明洁如霜,我们早早钻进帐篷里睡了,值守是那些士兵的事,连保安都不用参与。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风过树梢,送来一阵细微的簌簌声,除此之外,四野寂寂,别无异常。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身侧有动静,顿时醒来,斜眼一看,柳姐悄然坐了起来,轻抬左腕,撩开脑后长发,然后又拉开了帐篷的拉链,无声无息的钻了出去。
夜风过来,她身上一股兰麝香气透出,中人欲醉。
我很好奇,在这冷清的野外,她出去做什么?莫非这些人里,有她的好朋友?
晓雯也醒了,悄声说,雅雅姐,我也急了,你也陪我出去吧,我一个人看到月光都害怕。
我恍然醒悟,人有三急,柳姐肯定也是和晓雯一样,这才不睡,独自去附近解决。只是她的胆子也真大,居然敢独自出帐篷。
要知道,除去逃跑的那个家伙不算,这周围还有那么多男人。
晓雯不说,我也想出去,因为白天不敢放肆,现在好像也有点急。
我像做贼一样钻出帐篷,四下里看了看。月色下,并没看到柳姐的身影,以为她定然是蹲在哪里个旮沓了,就回过头悄声叮嘱晓雯,注意点,别弄出动静了。
晓雯无声点头,紧紧跟在我后面。
我们沿着一条草径,小心翼翼的走到一处背光的地方,就蹲了下来。
晓雯一边嘘嘘,一边悄声问我,雅雅姐,柳姐呢?这天又没黑,怎么看不见她呀?
我看了她一眼,月光当空照,你怎么还说没有天黑?
小呆萌振振有词,我妈说,乾坤朗朗,有月光就不叫天黑。
月色如水,衬出她的脸蛋一片白皙,发出柔和的光,真的是明艳动人。
“是吧,这样看来,今夜是决不会天黑的了。”我有点无奈。
晓雯无声一笑,站起来放下裙衫,目光又一个劲的往四周乱瞅。
我知道她在找柳姐,站起来拉了她一下,悄声说,赶紧回吧,外面好吓人的,空气都不好。
晓雯这才想起岩石上已经死了两个人,立刻就不到处看了,拉住我的手不放。
我们猫着腰,躲躲闪闪的回到帐篷。
奇怪的是,柳姐还没回来。
晓雯很惊讶,仰脸看着我,眼里有个很明显的大问号。
我想了一下,柳姐应该没有去阴暗处躲着嘘嘘,也不会钻保安的帐篷,五对一,她应该没那个胆子和骚性。
她更不会去士兵那里,去了那里,无疑是肉包子打狗,万失无一。
她这个时候还没回来,那只能是去了一个地方,朱老板独住的帐篷!
白天,朱老板说了两句狠话,威胁要送她走。柳姐应该是心中忐忑,趁着月色正浓,过去缠绵公关了吧。
远处,不知哪条山沟沟里,传来一声野猫低叫,像是夜哭的婴儿,很渗人。
我脑袋有些微微发晕,连忙躺下来,对晓雯说,早点睡吧,我们这样的身份,别去想那么多,但愿今夜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晓雯一听,立刻又胆怯了,过来挨着我躺下……
睡到半夜,突然一阵喧哗声打破了峰上的寂静。我只觉一阵心悸,立时睁眼醒来,果然出事了。
晓雯也醒了,揉了揉朦胧的眼,一头雾水的看着我,雅雅姐,外面闹哄哄的,出什么事了?
我拍了拍她,悄声说,我也不知道,先听听动静再说。
士兵那边,有人在大声喊:“他妈的,那吊毛自己跳崖了,大家快起来,去看看他死了没有!没死就给他补一下。”
很快,就听到外面脚步声踏踏乱响,显然有很多人在奔走。
又听见朱老板扯着嗓子在吆喝:“去看看,别补枪,这个要活的!”
我知道朱老板的老毛病,他这样喊过以后,定然又是一番急促喘气,还好柳姐在他身边,一口气还不至于会咽下去。
砰!
岩石下传来一声枪响。
朱老板气急败坏的吼声随即响起:“狗日的!说了不要补枪!不要补枪!谁特么总是不听招呼?”
岩石下有人大声答道:“这吊毛想自杀,幸亏三儿手快,没让他得逞!”接着就听到拳头问候肉肉的蓬蓬声。
朱老板不骂了,说,赶紧的、赶紧的,把他弄上来!劳资明天要活剥了他!
我有点纳闷,一颗子弹的事,那家伙为什么选择了先跳崖呢?
很快,我也就明白了,他不是要跳崖自杀。
他肯定是想活着,想趁着夜色,碰碰运气。
可怜的家伙,跳崖被发现,注定是要埋骨异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