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屋里没风,也没电,很闷很热,又很黑。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豪哥没有回来。
住惯了总统套房,平生第一回在这么另类的人家里睡觉,就算不热,我也睡不着,感觉很压抑。
阿卡人的男女,夜里不睡一起,房子里也分成了两部分,用肩高的木板墙隔开,木板墙叫露卡。
为什么叫露卡,不叫隔卡,我就没问。
总之,他们这里是女人和小孩睡一边,男人和客人住一边,如果来了我这样的女客人,就独自睡一边。
露卡的那一头也睡了一个人,睡的是谁,我就没问,我想应该是豪哥母亲吧。
豪哥不在家,总不至于让他哥哥睡那边。
按照我们的传统,屋里来了女客人,自然是和女主人睡,除非女客人是他们家儿子领回来的。
真热。
热汗横流。
我拉开了阿卡人的衣服,坦然而卧。
不久,露卡那边,伸了一只手过来,手法很准,几乎没有摸索,就捏住了我,再也不动,也不缩回。
不是有露卡吗?这只手是怎么来的?
我热得难受,闭了眼懒得理会,由得他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发觉自己身处一片丛林之中,天很黑,没有阳光,也没有雨。
意识里,好像有人要抓我。
我心中很害怕,拔腿就逃,没命地逃。
果然有人追我,没逃两步,后面就传来了七嘴八舌的吆喝,追我的人还不止一个。
突然间,我发觉自己竟然迈不动步,两腿就像软了,又像灌了铅似的,反正各种跑,就是跑不动。
我拼命鼓劲,腿还是软的。
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扑倒在地,回头看时,是个赤面獠牙的鬼怪。
鬼怪恶狠狠地扑来,压住了我,感觉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板,呼吸艰难,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又惊又怕,立刻醒了。
这时,发现有个人压住了我,很沉很重,像一条极大极大的吸血蚂蟥。
我懵了,不知对方是谁,也不知是男是女。片刻之后,就伸手去推,低声叱道:“你走!”
令我没想到的是,对方表现出了超越庸俗的定性,居然真的走了。
所谓的走了,就是去了露卡那边。
我想,一定是豪哥的母亲,夜里试探我来了。
男人都不会这样子,车到坡前,他们根本刹不住。
不过,这里好像是个例外,男人们似乎害怕那冥冥中某种神秘力量,绝对不敢和女人睡同一个被窝。
我捧着发烫的脸,再也没了睡意,就这样躺到天亮。
吃过早饭,几个女人过来,和豪哥母亲一道出门,在这里,女人们都要干活,男人不会去。
我是个暂住的客人,自然没人要我也去,那太没道理。
我不好意思这样对着两个男人,又想避到楼上去。
豪哥父亲叫住了我,不客气地说:“你不用上去,楼上太热。”
是这样的吗?
我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他。
豪哥父亲拍了拍凳子,招呼我:“坐吧。”
我以为他有事要吩咐我,只好过去,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
谁知他说:“你来第一天,不能老躲着,让大家看不见你。”
我有点哭笑不得,我该来就来,要走就走,跟你们家又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大家都看到我?
而且还是这个样子。
但我想起这个老头昨天拍筷子不吃饭的事,知道他脾气很倔,动不动就会甩脸子,根本不来顾及你是不是客人,和中国的老顽固差不多。
豪哥不在家里,我自然不敢再惹毛他的父亲,唯恐这老头怒气发作,抓住自己暴揍一顿,那可不值了。
我没有再躲楼上去,抬手掠开头发,以便散发热气,口里悄声问:“豪哥他,他昨天去哪里啦?”
豪哥父亲看着我摇头:“我也不清楚他,走就走了,回就回了。”紧接着,硬邦邦的又来一句:“你要是热,就全部敞开好了。”
我无语,低了头不看他,话题就这样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