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行的墓被安置在一个白杨树下,此时正是夏日,此树枝繁叶茂,反衬着那坟墓之凄凉。“表兄,我敬你一杯。”梁稍盛满一杯酒,放在独孤行的坟墓上。一旁的上官丹红取来一坛蜜酒,洒在坟上。“唉,表兄生前最爱喝蜜酒,还说退隐之后带我们去北邙山一游……”她叹息道。
安葬了独孤行后,白玄枫打开独孤行交给自己的信。只见信上写着:“唐门门主安好?近日武林妖风四起,天残作恶,四处散毒,其毒来自唐家堡。愿唐责门主敞开大门,好让我们查一查。——独孤行。”想起昨日那些刺客手中的武器以及东海幽兰岛上的遭遇,白玄枫心生疑虑。
“唐家堡神秘莫测,确实很可疑。”上官丹红说道,“唉,怎偏就表兄这么去了。”
梁稍看了眼那封信,对白玄枫说道:“既然表兄将此信交托于你,势必要让你去一趟巴蜀调查。”
“既然是盟主大人的委托,我自当要去了。”白玄枫说道。
“近日巴蜀不太平,尤其是与大理国和南越国交接之处,不少三教九流在那边为非作歹。甚至听闻有人竟然被拐到蒲甘北部,为奴为婢。”梁稍对萧忆尘说道,“我担心白少侠一时鲁莽,被抓了去。劳烦萧先生一路提醒他。”
萧忆尘听了,笑道:“我会按照梁先生说的去做。”顿了下,“以后别叫我‘萧先生’了,鄙人自制平平,担不起‘先生’二字。”
“唉,我早知道你是逍遥弟子。”梁稍说道,“听闻逍遥派人人才高八斗,我干脆都已‘先生’或‘女先生’称呼了。”
“梁先生过奖了。”萧忆尘说道。
二人收拾完行囊,告别了梁稍二人。“若当地有人建议你们去蒲甘北部,别信他,否则不堪设想。”上官丹红叮嘱道,“我听闻那边还是奸商横行,专卖假货。”
“清楚!”白玄枫回复道。
出来水州城,二人一路向西。正所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一路上山路曲折,水流湍急。其山峰之高,离天仅仅一尺,枯松老枝悬挂在山崖上。又行了十二里路,只见眼前旋涡飞转,瀑布湍急,水石相击好似万壑鸣雷。数日之后,二人终于到了唐家堡。
与往日不同,唐家堡内外尽是白布围绕,周围守卫森严,唐门弟子不论男女,身披白衣,头戴白帽。白玄枫欲要上前询问,又见周围严肃,凄神寒骨,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大门旁的牌子上还写着“禁止外人与狗入内”。
此地不宜久留,二人决定速速离开,准备找间客栈歇脚。不知为何,镇子上所有的客栈商铺统统关门,街道上也没几个行人,十分冷清。见此情景,二人只好在镇子周围找了座旧房子歇脚,间屋子十分捡漏,只见房梁上结满蛛丝,窗子上糊满绿莎,只要稍微碰一下墙壁,就会有一堆灰尘从天而降。
这时,白玄枫感到口渴,发现随身携带的水囊里的水快喝完了,便出门寻找水井。萧忆尘也看了眼随身携带的水囊,里边几乎空空如也,便也跟着去了。出了镇子,二人来到郊外,发现一口井,井旁还有个仓库,此地离唐家堡不远,向西看去就能看见唐家堡后门。不知不觉的,天变得乌云密布,下起了雨。
见此情景,二人赶紧打完水,快步往那旧屋走去。不料那雨下得越来越大,那间旧屋被风雨摧毁了。好在二人提前出门大水,否则也会被押在废墟之下了。想起打水时看见的仓库,二人只好去那边避雨。
进了仓库,白玄枫见门外风雨交加,生怕门被吹倒,便搬来一块石头堵住大门。就在二人要休息时,蓦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这雨真是说下就下的。”传来一个声音。
“夫人这几天忙得要死,后天门主就要出殡了。”传来另一人的声音,“唉,最近堡里管的森严,大小姐和二少爷跟夫人吵了起来。”
“可不是嘛,夫人费劲心思办理二小姐的婚事,接过被大小姐这个搅屎棍弄混了。”
隔着一层门板的白玄枫与萧忆尘看见门二人衣衫怪异,一个头戴白帽,身穿白衣,手里还拿了个十字弩,看起来是唐家堡的弟子。另一人戴着红帽,衣服上还贴着一条符文,一看就是天残教的人。见了这般情景,白玄枫二人能猜出个十有八九了。
“姑且死的是唐门门主,这事跟天残教脱不了关系。”白玄枫心忖,“怎么到哪哪就是天残教捣乱啊?能不能整些新花样啊?”
此时门外二人欲要推门进入,发觉这门根本推不开。“老钱啊,你带铁环了吗?”白帽子问天残教弟子。对方摸索一番,摇了摇头,显然没带。
“完了!”白帽子说道,“里面可都是夫人给二小姐婚事安排的嫁妆啊!”说罢,二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听完门外二人的话,白玄枫扭头看了眼仓库里的箱子。打开其中一个箱子,二人发现一张文书,上面写着:“薛青文安好,花影姑娘芳龄十七,待选黄道吉日成亲。——姨母魏黛荷。”
“薛青文这厮到底是谁啊?”白玄枫心想。
突然,门外传来两声惨叫,透过门缝一个外披黑衣,内穿丧服的人拿着十字弩将那天残教弟子射杀,另一人见了,急忙转身逃跑。那人轻轻一跃,拦住对方的去路,然后一脚将他踢向仓库门板。只听“嘡”的一声,仓库门被撞开,白帽子摔了进去。
见那人靠近,白帽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二少爷啊,小的只是奉夫人的命去这间仓库里找些柴米什么的——哎呦。”听到“二少爷”三字,白玄枫二人明白此人正是唐焰影。
“为何与天残教的人勾结?”唐焰影问道。
“二少爷啊,我不知道他是天残教的人!”白帽子一边扇着自己耳光,一边说道。
“堡里的柴米躲如铁土,怎么鬼鬼祟祟地跑到这里?”唐焰影说道,“要不是今日爹走了,按照规矩,门主忌日不得杀害唐家弟子,否则就灭了你。”
白帽子走后,唐焰影看向白玄枫二人,似乎是认出他们了。“白兄弟,你怎么来了?”他问道。
“盟主大人委托我们送一封信。”萧忆尘说道,“本该要给门主的……”想到之前的场合,他没再说下去。
唐焰影将信接过,看了眼,然后塞进衣袖,道:“唉,二位来不是时候,门主离奇死亡。按照规律,必先守孝三日。我会将此信交给姐姐和伯母看的,必将会信给盟主。”
“盟主大人他也……”白玄枫说道。
听了此话,唐焰影怔了一下,说道:“愿一切安好。”说罢,便要离开仓库。
“唐兄弟,这份文书你也带去吧。”白玄枫将刚才找到的文书递给对方,“薛青文这厮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是巴蜀太守文兴的表外甥,祖上被封为江安侯,那时候家大业大,如今家里也出了不少不肖子孙,逐渐败落。当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依旧势力强大。我和姐姐也去过他们那,还被留下吃了顿饭。”唐焰影说道,看了眼文书上的字,脸色大变,“伯母也太糊涂了吧!”说罢,便离开了仓库。
不久,雨停了,二人觉得一直留在这仓库很不安全,便去了后山。“诶,这有间石屋。”白玄枫指着眼前的石屋说道。
且说唐焰影回到了唐家堡,便将独孤行的信件先给了姐姐唐风影看了。“姐姐,盟主大人他也走了……”他说道。
看了信件,唐风影思索了一阵,言道:“我也听闻外头有人用我们唐门的暗器,恰好那段时间爹得他了怪病,就连平日脾气古怪的伯母也忙里忙外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在背后搞鬼。”
“姐姐,你还记得伯母请来的张道婆吗?”唐焰影说道,“自从上次巴蜀十日风雪,那张道婆说唐家必有大患,谁知第二天爹就练功走火入魔了。然后伯母带着我去找张道婆说是去寻求解决方法,那贼婆子说男子不得入内,我就走了。”
“确实有问题。”唐风影说道,“后来伯母有请来了人称‘葫芦人’胡大夫,这人乱开方子,一想谨慎的爹突然糊涂了。”
“什么葫芦人,我看就是个糊涂人。”唐焰影说道。
唐风影似乎想起什么,说道:“焰影,你把胡庸医开的药给我看看。”接过药方子,上面写着:“五步花蛇蛇血七九斤,蝙蝠心四斤,天竺香葵四只,交趾土元五十只,蒲甘百般娇日用十朵,大理国见血封喉十一片,茶花蕊十五根……”
“一看就是乱开方子,走火入魔怎能吃这些乱经药呢?”唐焰影十分生气,“就差辽国的参,西夏的冰,夜叉的雪,还有暹罗的猴子。”
“这服药跟那年小妹重病时很像,只不过少了个麝香。”唐风影说道,“那年是个吴大夫,‘误’开虎狼药。唉,可怜小妹她从那天起就不能学武,到现在还没好。”
唐焰影也叹道:“也是,自从伯父失踪,小妹病倒,大哥他也离家寻药去了。”他似乎想起什么,将那份文书递给姐姐。
“伯母她瞎了眼是吧?”唐风影说道,“薛青文是什么德行,全巴蜀都是一清二楚。他一个纨绔子弟,哪能配上小妹?”
这时,一个侍女从门外走进,说道:“大小姐,二少爷,今儿有贵客来访,夫人说要好好招待他。”
“那人是谁?”唐风影问道。
“回小姐,是江安侯薛青文。”侍女说道。
听了此话,唐焰影心想:“呵,在丧葬时前来提亲?可笑可笑。”
“麻烦你告诉伯母,没我的许可,那人不能进来。”唐风影说道。
见那侍女走后,唐风影思索了片刻,说道:“蒲甘、交趾、大理国离唐家堡隔着十万八千里,怎能将这些药材送来?”
“姐姐,我觉得肯迪在某处有个地方专门放这些东西的。”唐焰影说道,“姑且就是宋、南越、大理的交接之处,况且蒲甘又离大理很近。”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了几枝红花,“姐姐,这就是百般娇,听说用火炼成汁,可提取出的东西能治病。”
唐风影拿过那几只百般娇,嗅了一会,这花味道很淡,但颜色艳红,与虞美人十分相似。姐弟二人架起锅,生了火,将红花炼成了汁后又把见血封喉叶及茶花蕊等放入锅中。过了半晌,一团臭烘烘的黑玩意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玩意一看就不是用来泡药的。”唐风影捂着口鼻说道。说着,她将一只白老鼠放到那物前。那老鼠嗅了一会,没什么反应。
唐焰影将戚拾起,凑上去吸了一下,顿时,一股舒爽的感觉让他感觉身处世外仙境,仿佛看见数十个仙娥围着他伺候。“姐姐,你怎么在飞啊——”唐焰影问道。一语未了,只听“啪”的一声,对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紧接着,一盆冰水泼到他的身上。
“一发不可收拾是吧?”唐风影斥责道。
唐焰影苏醒后意识到刚才那物不是什么好东西,便一脚将其踩碎,然后将丢入五谷轮回之所里。见对方回来了,唐风影问道:“焰影,你知道张道婆她住哪吗?”
对方思索了片刻,说道:“在‘青云观’,离这里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