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来了,实在抱歉,您二位看,小店已经满座。”店小二闻声迅速走到门口迎客,依旧喜气洋洋的面向二人,一边致歉一边摊手引导二人看店内情形。
“那边不是还能坐下吗,我二人过去拼一下就行了。”中年羌人巡视店内,发现范长生三人的桌子还有两面没有空着,留下一句不太熟练汉话,就大步走了过去,留下店小二一阵凌乱,饭庄开业至今见过不讲理的羌人,这么横的却是头一次遇到,而后担心出问题,紧随而至。
大山里的高原羌人常年封闭山中,风餐露宿,茹毛饮血,每日奔波也未必果腹,哪里懂得礼仪教化,在汉人心中羌人就是野蛮人,而每一个在艰难中成长起来的羌人都格外强壮,所以汉人平时不会招惹羌人。
“我二人行路多时,饥饿难耐,见谅。”中年羌人走到范长生饭桌前,对着三人拱了一下手说道。
不等范长生反应过来,二人依然坐下,解下腰部弯刀,“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让正在大快朵颐三人顿时目瞪口呆,思绪凌乱,心想这是什么情况。
“这位客官,实在抱歉,您看...”店小二赶紧走到范长生旁边,用一副无奈的神情跟范长生连声道歉。
“哦,没关系,坐就坐吧。”范长生很快回过神来,微笑着对店小二说道,又转头对被惊呆的两个徒弟说:“别看了,继续吃饭。”
刘景煜范文浩二人闻言,转头对视一下,放下手中的肉块,眼神凌厉的看着对面的羌人,同时从腰间解下各自的配剑和匕首,“啪”的一声放在桌子的另一边,震的整个大厅顿时鸦雀无声,其他食客们齐刷刷的向这边看来,在他们看来这里马上会有一场热闹事。
二人本是帝王将相之后,先辈中五虎上将之一的马超,镇守羌人区域多年,在羌人心中是神一样的存在,而今虽时过境迁,斯人已去,蜀汉王朝也已成为过眼云烟,但留在血液中的骄傲仍在,面对两个野蛮的羌人,气势上不能输。
二人的一番操作把范长生吓了一跳,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敢直接挑衅羌人,转念一想,倍感欣慰,徒儿们长大了。
中年羌人平静的看了一眼二人,转头对店小二说:“弄两个菜加一壶酒。”而后往桌子上丢了十几个钱币,完全不在意刚发生的一切,或许在他们羌人看来,这种行为太稀松平常,何况还是两个小孩子。
“好嘞,二位请好吧!”店小二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抓了钱币快步走向后厨,刚才的一幕真是惊得店小二一身冷汗,店老板虽有些武艺,但一旦打起来,生意肯定是耽误了,好不容易到了太平岁月,赚钱才是硬道理。
“坐下吃饭!”范长生示意二人坐下。
二人见对方没有反应,遂得意的坐下继续大口吃肉。
周围期盼看热闹的人在一片失落中回身继续吃饭,一时间大厅内又是一片嘈杂声。
看着对面两个年龄跟自己相仿的少年大口吃肉,饿了半天的少年羌人眼睛都看直了,不觉间口水如泉,丝丝缕缕从嘴角淌出,而后又不好意思的低头擦拭。
刘景煜范文浩二人抬头打量了一下对面的有些俊朗的少年羌人,暗想山里野蛮人生活真是苦,看把小孩子饿的,幸好他遇见了我这个大善人。而后俩人你夹鱼我夹肉,三两下就装满了一碗,推到对面的少年跟前:“吃吧!”
看着面前的一碗美味,少年羌人两眼冒光,顿时兴奋起来,顾不上其他,直接上手抓起肉就往嘴里塞,边塞边含糊不清的说:“谢谢!”
二人见少年羌人狼吞虎咽得样子,直笑的前仰后合,少年羌人听到笑声顿了一下,回以笑脸后继续埋头吃肉。
待羌人的饭菜上齐后,中年羌人双手举杯向范长生致意道:“我等粗放惯了,还请见谅。”
范长生微笑着点头回应。
“我叫格玛,这是我阿叔杰央。”少年羌人吃了几碗饭后,抹了一抹嘴,一下挪到范文浩旁边坐下,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刘景煜!”“范文浩!”二人各自报出姓名后,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十二三岁的年纪纵是经历过家族的大起大落,少年的纯真心境依旧。
少年相逢,自带三分熟,刘景煜范文浩二人对大山以外的羌族充满了好奇,不断地向格玛提出各种疑惑,而格玛给二人解疑释结的同时也会正实对内地的猜想,这样在一片融洽的气氛中三人有说有笑,很快加深了彼此的认识和情谊。
格玛来自邛崃古山脉另一侧高原上羌人氏族,自幼跟随族内大祭司宗卓习武,是大祭司最小的徒弟,此次跟随阿叔杰央带领的队伍出山见见世面,毕竟山区高原贫瘠,很多生活物资要靠出山与内地汉人交换,格玛家族的队伍驻扎在花坪驿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羌人向来游牧为生,远行时会随队带有动物皮毛缝制的帐篷,或许多年之后格玛也会向阿叔杰央那样带队为族中换取生活物资。
临别时三人还相约,晚上一起出来赏月。
中秋时节,高山环绕的花坪驿日光照射时间比平原短很多,午饭过后没多久太阳西下,同时也带走了最后一点阳光的余温。
师徒三人酒足饭饱后回到房间休息,刘景煜范文浩二人则一直处于新奇和兴奋中,不顾秋寒倚在窗边看着街道上忙碌的人群,随着太阳西下,街上行人渐渐少了很多,各家都在忙碌着将贴有纸画灯笼悬挂在门庭两边。
“金乌光影残,月夕秋意寒。”
刘景煜突然有感而发,惹得范文浩哈哈大笑:“我说你一个习武弄剑的什么时候会作诗了。”
“本剑神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腹中也是有些墨水的。”刘景煜反驳道。
范文浩笑的更欢了:“你啥时候又成剑神了?”
“早晚成剑神。”刘景煜有些郑重的说道。
“咦...”范文浩又露出鄙夷的神情。
在不知不觉的逗乐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窗外的青山逐步淹没在昏暗中,取而代之的是各家逐渐点亮的花灯。
又晚些时候,格玛应邀来饭馆寻找二人,二人兴奋的拿起各自的配剑与匕首跟师父说了一声后一溜烟跑了出去,当然带出去的还有师父的钱袋子。
花坪驿隶属益州管辖,其中汉人居多,多年战乱纷争,百姓流离迁徙,将中秋节这一传统由中原带入到这大山深处的小镇上,虽生活比平原艰苦了一些,但还是在中秋时节将最美的花灯高高挂起。
灯笼是用竹签做好框架,四周糊上画有鸟鱼虫草的薄纸,内部放一个盛有动物油脂的碟子,中间是木棉念成的灯芯,点燃之后,透过灯光,薄纸上的画清晰的出现在灯笼四周,微风拂过,灯笼轻摆,鸟鱼虫草如同活过来一样,栩栩如生。
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以孩子居多,手中或挑着一盏小号的纸灯笼,或拿着稻米制成的吃食,或攥着一把从羌人那里淘换来的肉条,一个个开心的跑着跳着。
寒意渐浓,月华初上,如一轮玉盘悬挂在天空上,皎洁美丽,银辉落下,给四周的青山如披上一层朦胧的薄纱。
三个帅气的少年结伴同行,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就逛遍了整个小镇,当范文浩一边炫耀着师父的钱袋一边提议找个地方大吃一顿的时候,格玛立即从腰间摘下一个小皮包,伸手掏出几根黑黝黝的柴火棍一样的东西和两团黄色的不知名的东西,塞到二人手中:“吃吧,这是我族美食,肉干和奶块。”
二人带着怀疑的神色仔细打量着手中的东西,肉干还好,可那个黄色的奶块腥中带臭,实在不好下口,可有不好驳了人家的美意,犹豫之间,格玛看出了二人的心思,伸手从二人手中收回奶块直接咬了一口说道:“我们羌族人从小吃这个,这可是我的最爱。”
二人相互一撇嘴,也开始咬手中的肉干,嚼着嚼着还另有一番香味,逐渐改变了对这个“柴火棍”看法:“看着有点不好下口,吃起来真是美味。”
格玛见二人对肉干喜爱有加,遂提议二人随他去族内扎营的地方再取一些,二人相视一笑,愉快的达成一致,朝镇子以外的小山坡走去。
三人有说有笑,刚走出镇子没多远,刘景煜突然止住脚步,满脸严肃,其余二人见状顿时心生一丝不祥。